他醒了,醒得不能再醒了,但他寧愿是醉的,這一切都是錯覺,或者做夢,他揪自己大腿,很疼。 “你就說,你愿不愿意吧?”唐季年在黑暗中靠近,又覺得不應該過急,畢竟事發突然,肯定把顧長安嚇得不輕,這種情況絕對不適合步步緊逼,否則必定適得其反,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唐季年打定主意,“或者,你考慮一下。” 顧長安整個人六神無主,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對唐季年來說,這是個好兆頭,至此,他展開糖衣炮彈,比之前更加熱枕,更加無微不至。 唐季年太會疼人了,又熱情至極,像顧長安這種未經情事的純情少年,根本招架不住,稀里糊涂的,就跳了唐季年織結的網,這張網是斷魂崖,這張網是溫柔鄉。 他義無反顧跳下去的時候,卻沒有義無反顧陪他走下去。 回憶就像刮骨刀,一點點將顧長安凌遲殆盡,他忍著心如刀絞,瞞下那份痛不欲生,與嚴無忌道別,面色蒼白的送至江橋,失魂落魄的盯著商隊踏橋而過,又與十多年前的一幕幕重合。 那天煙波裊裊,唐季年隨父親去錢塘縣談完一筆大買賣,押著長長的商隊回來,他在前頭騎馬,挺著槍桿一樣筆直的脊梁,英氣逼人回過頭,瞥到臨江下發怔的顧長安,懷抱一只陶罐,盯著他,眼睛都直了。 那眼神讓人心亂如麻,唐季年下馬,把手里的韁繩一扔,不顧后面的小廝追問,箭步沖下橋,難掩歡心的大聲喊“顧長安。” 微風習習,楊柳輕晃,撓在彼此心坎兒上。 兩個人分開十多天,難熬得度日如年,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唐季年不得不剎住步子,才忍住沒撲上去將人摟住。待回到店里,匆匆鉆進庫房,掩上門,才急不可耐的,一把將人拽進懷里“長安,寶貝兒,你想死我了。” 顧長安哪里聽過這么露骨的情話,整個人僵在他懷中,手抵著他胸膛,低下頭,紅了臉“唐……唐季年……” 唐季年把他摟緊,俯身問“想我沒?” 顧長安耳根也紅了,他覺得不自在,推他“你別……這樣,很奇怪。” 唐季年抬他下巴“哪里奇怪?” 顧長安被迫仰起頭,與他對視,卻目光閃躲“兩個男人,這樣,抱著……” 越說,聲音越低,低如蚊蟲,最后一聲嚶嚀,唐季年將他所有的羞于啟齒都生吞入腹,以解相思苦。 顧長安倏地瞪大眼,被定住了般,無法動彈,唐季年浪子行徑,掀開眼縫,瞅他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模樣,然后使壞的,伸出舌頭,tian他的唇縫。 接連數天,顧長安如驚弓之鳥,一見到他就躲躲閃閃。 唐季年盯著那人藏藏匿匿的身影,抓心撓肝。 那日他剛要走近,顧長安立刻繃緊了身體,防御著,轉去一名學徒身邊,指點他搓線香。 店里的伙計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以為兩個東家鬧不和,況且唐季年好幾天都沒來香鋪盯梢了。 他不是不來,完全是最近太忙,他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爹,知道他在外頭弄了間香鋪,心思全撲在上頭,連本家都不顧,老臉一黑,甩給他五間藥鋪把人押住,這幾天挨個兒清賬,讓他忙得分身乏術。 即便如此,他還是惦記顧長安,從二店去三店的路上,要經過香鋪,他溜進去,灌了一口茶,就撩開簾子進后院。 顧長安在給香丸掛衣,也就是在表面加工色澤,看見他,一雙眸子既欣喜,又含蓄,忍了又忍,局促的站起來。 他太扭捏了,明明想見到自己,那樁心事根本掩不住,卻又藏頭露尾,左顧右盼。 唐季年忍不住心情好,左右看了眼忙碌的伙計,假裝要去看窖藏,便徑直往地窖走,下樓梯的時候扭過頭“顧長安,你也來。” 顧長安棄了活兒,胡亂擦手,跟著下去,最后一梯石階沒走完,就被唐季年攔腰抱起,圈在了石壁角,整個人逼壓下來,將他罩住“這回不躲了?” 顧長安不好意思“你這幾天都沒過來。” 唐季年面露狡黠,突然覺得他爹辦了件好事“你不是躲我嗎?我就沒來礙你眼!” 他想否認,又覺得窘迫,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