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蘿卜炒一鍋,委實寡淡,便擇了間佛堂,在供桌上請了倆果子,分給貞白一個,先墊吧墊吧。中間一盤素餅,李懷信拿一個,心道給菩薩吃的應該差不離,結果咬一口,又干又硬,石頭一樣,差點硌掉兩顆牙。
李懷信捂嘴,五官皺成一團。
“怎么?”貞白問。
李懷信“……牙疼。”
他將素餅擱功德箱上,拍了拍沾手的餅屑,心里苦。這一路上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行俠仗義,自己當初怎么就那么想不開,放著大好的舒坦日子不過,非跑世道來受罪?
哦,想起來了,因為他那假正經的大師兄秦暮隔三差五下山歷練,四處行俠仗義,然后威風凜凜的回來,一時風頭大盛,屁股后面一幫吹捧大師兄的小迷弟,又愛背地里嚼舌根,總是捧一個踩一個,活活把李懷信踩成個養尊處優的廢物。
這幫兔崽子一個比一個廢物,還敢說他是廢物,被廢物罵得多窩火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忍不了的就是秦暮那個假正經壓他一頭。
原本他也是有個仗劍天涯的宏愿,但從沒提上過日程,腦子里過過英雄夢就得了,實際懶得動彈,畢竟假正經每次歷練回來,都一身風塵仆仆,要么黑點兒要么瘦點兒,他實在不想搞成那副德行。后來聽見背后嚼舌根,他被眾弟子拿來跟假正經比,還比成個廢物點心,李懷信一口老血,當即把歷練提上了日程。
現在想想,他歷練個屁啊,跟那幫兔崽子置氣,他們就巴不得把他擠兌走。
李懷信想完這群師弟們跟他勾心斗角的破事兒,就氣不順,卻從來沒有自我反省過,他怎么就這么不招人待見。
用馮天的話說,他在太行,就是一反派。
因為太行上上下下都很和睦,彼此相待也恭謙有禮,循規蹈矩,唯獨李懷信,高高掛起,又傲又橫,傲得出類拔萃,橫得仗勢欺人,試問,他不招人恨誰招人恨。
馮天也試圖跟他好好溝通過,讓他稍稍收斂一下,不然眾弟子也不服氣,結果這祖宗氣焰忒高的來了句“他們有什么不服氣的,僅僅是我身世比他們好這一點,他們就該服氣!”
馮天“……”
這混賬玩意兒鐵了心要拉仇恨。
末了丫還嘀咕“個個心里沒點兒數嗎?!”
馮天“…………”
論身世,就他媽沒法聊了!
這屬于天生的優越感,自胎里帶來的驕橫,誰敢跟他拼爹?不服不行!
李懷信回過神,就見貞白站在屋檐外,微微仰起頭,盯著被積雪壓蓋的屋頂發呆,他走過去問“看什么?”
剛才一堆雪滑下來,恰巧砸在貞白腳邊,屋檐頂角暴露出一片圓筒形瓦珰,雕刻獸紋圖樣,她抬頭望見,心里驀地閃過一念,被李懷信打斷。
她指“這片瓦……”
“嗯?”李懷信抬頭望,半天沒看出個異樣“瓦有什么好看的?”
“它上面雕刻的圖案是……朱雀?”
李懷信看清了“嗯,朱雀,沒見過嗎?”
一瞧對方那副怔忪樣子就知道沒見過世面,李懷信不禁多解釋了句“這種是四神紋瓦珰,上面會雕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在佛寺里很常見,具有驅邪除惡,鎮宅吉祥的含義。”
貞白孤陋寡聞,可他見得多,沒興趣在這兒研究一片破瓦,剛要催她走,就聽見隱約傳來低語聲,因為相隔甚遠,那人話音又壓得極低,李懷信只斷斷續續聽見‘住持、進塔、誦經’這幾個模糊不明的詞語,連不成句。
李懷信往旁挪幾步,沒有建筑遮擋視線,一眼所見斜對面,是早上那幾名陽氣受損的男子被一位僧徒領著,穿過甬道,時而低頭交耳,時而垂眸前行。
無需多言,李懷信和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