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大勝關定雁城門口的時間跟我們估算的差不多,如果進城順利或許還能在城內吃頓午飯。
然后,我們被無情的攔在了城門外。
守城士兵帶著一臉每天身處疫區的憔悴和看到四個圍著厚厚面紗的人的狐疑,趕起人來是毫不留情:“你們知不知道城里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了,進城找死嗎?”
我把林譯給的通關文書拿出來:“軍爺你看,憑這個可以進城嗎?”
守城士兵很幸運不是目不識丁之人。他見到林譯的署名和蓋章已是震驚,在讀完文書內容后,抬頭看我們時已經變成了見到救世主的神情。
他身旁的守城同伴湊過來細看后亦是如此,隨即兩人又竊竊私語起來,我本擔心會有變故,沒想到接下來就被客客氣氣請進了城。
但進城后的一切事情都詭異起來。
定雁城被“瘟疫”鬧得人心惶惶,各處人煙稀少,唯有縣衙的衙役捕快還在城內到處分發物資,偶爾也有幫助巡城的顧家軍士兵整裝列隊而過。百姓臉上皆是哀戚之色,不少人家都掛著白布擺著靈堂,哭泣聲不絕。
“我知道城中情況嚴重,可為何進個城要像做賊一樣?”孫仲景對領路士兵帶著我們彎來繞去,一個勁挑僻靜小路鉆的行為十分不滿:“是挑條開闊的大路走就會得病,還是會撞上韃子?”
士兵很歉意的望著我們:“各位神醫容諒,實在是城內……情況特殊。”
“別,神醫當不起,游醫罷了。”孫仲景臉上雖是不滿,卻也沒再糾結這件事。
駐扎在定雁城的顧家軍營帳內明顯沒有后方軍中練兵如此浩大的聲勢,想來是需要承擔的作戰任務繁重,患病士兵又多的緣故。但秩序倒還是井然,只是多了幾分緊迫,剛踏進軍營門,便感覺自己的的確確是身在戰場前線了。
我們的馬早在城門口就被士兵牽走照料了,這一路走來又是疼的夠嗆。領路士兵帶著文書進中軍主帳通傳,我們四個則在外面等著,無數或好奇或警惕的目光投過來,直叫人如芒在背。
“請他們進來。”
主帳中隱約傳來聲音,我心下疑惑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還沒過變聲期吧。
等我們被領路士兵引入大帳,這種疑惑更是被無限放大——主位上坐著的,是個眉若刀裁的少年。
雖然身為后軍統帥的林譯年紀也不大,之前也聽孫叔景說顧家軍內的確有不少年紀輕輕就能征慣戰的將領,可眼前坐在帥位上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這也太離譜了。
我同阿楚、辛夷和孫仲景面面相覷,那少年卻已站起身來,恭恭敬敬朝我們施禮道:
“見過各位神醫,如今定雁城情勢危急,神醫們還不辭辛勞來為顧家軍排憂解難,請受顧杉一禮。”
年紀雖輕,禮數卻是周全,舉手投足又不見拖泥帶水,的確是將門公子的氣度。但人家一個坐在主帥座位上的人姿態放的這樣低,帳內又有一眾大小將領看著,如此未免傷他的威嚴,想到此處,我們忙福了福身,算是回了禮。
那少年吩咐人給我們擺了座位,問話態度仍是恭敬:“林譯將軍在公文中道各位神醫已尋到了治療瘟疫的藥方,不知這藥方是怎么樣的?”
“神醫”的稱呼大約是這叫顧杉的少年自己想的,可終究聽著還是叫人老臉一紅。我注意到少年面上雖是老成持重的模樣,放在桌上的右手卻不自覺的握緊成拳,該是急切緊張的,我心下也猜到了幾分。
我輕輕一笑,道:“小將軍今年多大年紀?”
他下意識答道:“十五。”
“冒犯問一句,英國公顧燁,和小將軍是什么關系?”
他有些愣怔,眼里含了幾分抗拒,最終還是老實回答道:“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