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很快便到了宴客廳中,許多前來赴宴的世家小姐們都爭著來同她打招呼,這才扭轉了先前無人問津的尷尬局面。
只是心中的不平一時難以撫慰,阮碧筠的臉色仍舊有些不好看。
坐定之后,安國公柳家的三小姐悄悄湊過來問:“筠姐姐,那邊那個……她怎么喊欒老太太叫‘外祖母’?”
阮青枝是去過柳家的,柳三小姐認得她,自然知道她跟阮碧筠是一母所出。
旁人卻多半不了解這些,聽見這話忙湊過來,七嘴八舌詢問根由。
阮碧筠嘆口氣,神色哀戚:“我勸過幾次,姐姐不聽也是枉然。此事倒也怨不得她……畢竟我們的生母是妾侍扶正的,身份遠不如先頭那位欒氏母親體面尊貴,姐姐愿意認欒家這邊為外祖,也是人之常情?!?
“豈有此理!”柳三小姐氣得拍桌,“只因為生母出身不高,就寧肯去巴著外人亂攀親戚嗎?她怎么這么不要臉!若是庶女做這種事也就罷了,她又不是庶女!她上趕著喊欒家的人作‘外祖母’,豈不是把自己的生母看作了妾室?”
此話一出周圍幾位小姐臉色都有些復雜。柳三小姐這時才想起丞相夫人已被下獄待審的傳言,不禁更為驚愕:“她該不會是……覺得自己母親快要倒臺了,所以才上趕著巴結欒家吧?”
阮碧筠嘆息著沒有答話,旁邊兵部尚書王家的四小姐忽然驚呼道:“我聽人說阮夫人下獄是因為被家人舉告謀害老夫人,莫非……”
“不是!”阮碧筠慌忙搖頭否認,“姐姐不是那樣的人,你們別亂猜了!”
她越說不許亂猜,旁人越覺得此事必有隱情。于是湊熱鬧的人越聚越多,七八家子的小姐丫頭們都聚在一處,亂亂地爭執。
阮青枝這邊,欒家眾人也正問起金氏的事。
阮老夫人嘆口氣,無奈道:“提她做什么?家門不幸罷了!”
旁人的家事確實不好多問。欒老夫人只得攥著阮青枝的手嘆道:“親家母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誰家還沒點兒糟心事呢?只可恨那個糊涂東西……到底還是連累了孩子們的名聲!”
“她豈止連累孩子的名聲,”阮老夫人嘆氣,“她還想要孩子的命呢!”
欒家眾人聞言大為驚愕。
阮老夫人提起這茬又覺得眼眶發酸:“實在是我阮家沒福。若是玉娘還在,府里怎么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如今小一輩這些孩子也是一個個鬼頭鬼腦的,我也不知這相府的前程會砸在誰手里!”
說到這兒又要哭,欒老夫人忙小心勸慰,指著阮青枝道:“你是過于求全責備了,我看這個孩子就很好。”
阮老夫人忙擦淚道:“是呢,闔府上下那么多孩子,也就她身上有幾分當年玉娘的影子。”
阮青枝聽她們說了這半天,已知道“玉娘”就是阮文忠的第一位夫人欒氏。此刻聽見祖母幾次三番說她像玉娘,又看見欒家眾人盯著她不住打量,她心里隱隱覺得怪異,一時竟有些坐立難安。
好在宴上人多,欒家眾人又拉著她聊了幾句閑話就忙著去招呼別人了,阮青枝終于松了口氣,由婆子們引著去了年輕姑娘們那一桌坐下。
才一坐定就發覺有許多不善的目光在遮遮掩掩地窺視著她。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阮青枝并不在意,只管自己隨意吃喝,十分自在。
可是今日這個局面,即便她不去招惹旁人,旁人也會來惹她。
那盤味道極佳的酥魚還沒吃上幾口,耳邊便聽到柳家三小姐陰陽怪氣地道:“有些人的心真大,親生母親在獄中生死難料,她卻只管在這邊大吃大喝!”
阮青枝放下筷子,滿臉哀戚看向阮碧筠:“柳三妹妹說得有理。筠兒,不如咱們絕食吧!等母親被放出來了咱們再開始吃飯,若放不出來咱們就直接餓死追隨母親于地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