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已經有些年頭了,卻還是頭一回聽到這么多人主動自發地贊頌他。
于是阮相爺越聽越舒暢,一時不禁有些飄飄然。
這時福兒已經回去叫了六七個小廝,各持了棍棒如脫韁野馬似的奔了出來,未到近前便高聲嚷道:“相爺息怒,我們這就去打!”
“打什么打!”阮文忠氣得跺腳,“蠢貨!把棍棒收了!進去端兩笸籮銅錢來!撒錢!就說相府有了喜事,與四鄰街坊同樂!”
福兒已經習慣了自家老爺一陣風一陣雨的作風,聞言半點兒遲疑也沒有,連連答應著轉身又奔了回去。
阮文忠飛快地將胡須捻了兩下,想走又舍不得走,于是仍舊站在門口不遠處,細聽外面那些人說話。
相府門前熱鬧非凡,閑人如流水一般涌過來,熱熱鬧鬧地議論一番,然后心滿意足地離去,很快就將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于是滿城都在議論厲王殿下多么大仁大義,以及阮相爺多么高風亮節。尤其后來相府又在大門口撒了好幾笸籮錢,這美名更是飛快地傳揚了出去。
下午,阮文忠聽著小廝們帶回來的消息,心情十分愉悅,忽然覺得這門婚事其實也不錯。
“但是,老爺……”小廝欲言又止,臉色不太好看。
阮文忠一驚:“怎么?”
小廝遲疑著,稟道:“外頭還有別的議論。好些人都在猜測,說陽城百姓得知喜訊以后,有可能會來為大小姐添妝。”
添妝,那是娘家親戚才會做的事。
阮文忠皺眉表示不信,那小廝卻道:“陽城百姓對咱家大小姐既愛戴又親近,自認‘娘家人’也不是不可能。小的還聽說,過兩天陽城的藥王娘娘廟落成以后,陽城百姓要辦一個盛大的藥王節,為的就是紀念那場瘟疫、以及給咱家大小姐祈福。他們說今年的瘟疫把芙蓉花節都耽擱了,以后有可能就再也不辦芙蓉花節了;藥王節會成為傳統沿襲下去,變成陽城最盛大的節日……”
“這不是胡鬧嗎?”阮文忠拍桌,“流傳了幾百年的一個節日,說不過就不過了?為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另生作出一個‘藥王節’?笑話!”
小廝嚇得不敢作聲,老老實實低頭靜等吩咐。
阮文忠哼了一聲,抬頭看他:“外頭還議論什么?”
那小廝想了一想,道:“還議論大小姐的嫁妝。”
阮文忠一凜,臉色更加難看:“相府的嫁妝,輪得到他們議論?他們怎么說的?”
小廝忙道:“老爺別急,都是好話!百姓都說老爺高風亮節,必定不會虧待了大小姐。還說相府有金山銀山,說什么也不會看著大小姐出嫁之后受苦。現在百姓都在猜測大小姐將來出嫁的時候會有多風光,賭坊里還開了賭局,好些人都押咱們府里會給大小姐百抬以上的嫁妝呢……”
話未說完阮文忠已經跳了起來:“荒唐,豈有此理!”
小廝見他動怒,頓時嚇住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阮文忠氣得團團轉。
難怪他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早年他剛剛入朝為官的時候,恩師就曾經囑咐過他:中庸之道才是長久之計,不要做惡事惹人罵,更不要做好事被人夸。
這條原則阮文忠奉行了近二十年一直沒出什么錯,他也自認為足以勝任一個無為而治的好丞相,誰知今日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把他素來行事的原則全都給打破了!
沒有人不想被人夸。
他想了近二十年,幾次蠢蠢欲動想做幾件大事嘗嘗被人夸的滋味,無奈一件都沒有成功過,只好安慰自己中庸之道方能長久。
今日借了女兒的光,讓他著實嘗到了被人狠夸的滋味。阮文忠以為自己算是時來運轉了,哪里知道后面會有這么大的一個坑!
真是奇了怪了,為什么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