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退錢??!不退錢就砸了相府!!”
……
阮碧筠被人群擠得釵橫鬢亂,彩繡輝煌的披風被抓扯得皺皺巴巴,一圈白絨絨的兔毛不知被誰的手弄臟了,黑黃色的泥巴糊在肩頭,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一個人只有兩只手,護得住頭發就護不住披風、護得住披風就護不住衣袖。阮碧筠已嚇得哭不出來,只管抱頭尖叫,心里萬分后悔沒有把鸞音鳳鳴她們帶過來。
“救命……”她終于退到了金栗園的門前,抓住門環,低聲哀告:“救命!厲王殿下,救救我……”
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絲毫沒有要打開的跡象,身邊的哄笑聲卻比先前更大了許多。那些臟兮兮丑巴巴的陌生人互相拉扯推擠著,油唧唧的衣裳和頭發、發黃發黑的爛牙和黑紅皴裂的臉不住地在阮碧筠的眼前晃動,終于將她徹底嚇壞,跌靠在門上嚎啕大哭起來:
“放開我!我退……那些銀子,我都退……一文不少全都退給你們!放過我好不好……我要回家,娘,我要回家!”
她耳邊不知是誰低低說了一聲:“要回家,可千萬別喊娘啊,萬一你娘真的想你了——”
“不要說!”阮碧筠猛抬起頭來,發狂似的尖叫:“閉嘴!閉嘴!我是相府小姐,誰許你們這些賤民同我說話了!”
先是“刁民”又是“賤民”,字字冰涼如針尖似的戳到了百姓的心里。先前賣畫籌款慰勞西北軍積攢下來的美名,就這樣被她自己在一刻鐘之內輕而易舉地敗光了。
阮碧筠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眼前立時一陣發黑,搖搖晃晃便要栽倒。
旁邊有個婦人不忍,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扶她一把,不料才伸出手便覺得身邊黑影一晃,眼前的小姑娘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旁邊眾人也是吃了一嚇,隨后有人發出了驚呼:“好快的身法!”
“怎么回事?是人還是鬼?”那個婦人嚇得直拍胸口。
一個少年的聲音說道:“是人!我看清了,是個穿黑衣裳的男人,抓著她的腰提著走了!”
那婦人長舒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又驚魂未定地追問了一句:“真不是鬼?”
少年笑道:“真不是鬼!只是腿腳利索些罷了,要說輕身功夫,西北軍的斥候們比他厲害多了!”
眾人聞言各松口氣,看看天色也已黑得差不多,便各自交談著散開了。
當然,關于阮二小姐稱呼百姓為“刁民”、“賤民”,以及阮二小姐承諾全數退還捐款這兩件事,還是要盡快傳得人盡皆知的。
百姓們散去之后,那個少年瘦弱的身影利索地沖進夜幕,從側門鉆進了金栗園,對一個侍衛說道:“傳話進去吧:爺猜得沒錯,是魯翰文干的!”
魯翰文,昔日睿王府的謀士,長于心計,號稱算無遺策。
極少有人知道,此人一身武藝也頗為不俗。當街救人什么的,不在話下。
……
但這個文武雙全的才子卻有一副并不溫和的脾氣。
此刻,看著對面的女孩子梨花帶雨嚶嚶哭泣的模樣,他只覺得厭煩,幾次恨不得打開窗戶把人丟出去。
還好最后都忍住了。
等阮碧筠哭完,魯翰文已經煩躁地在桌旁轉了幾十個圈子,臉色陰得像鍋底。
四目相對,阮碧筠打了個寒顫,隨后用力擦了擦眼角,坐直了身子:“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魯翰文移開目光,冷笑道:“當然是看你阮二小姐了不起,這么容易的事都能搞砸!”
阮碧筠紅腫的眼睛瞬間瞪大,不敢置信:“你……連你也敢來嘲諷我?!”
“怎么,做得不好,還不許人說嗎?”魯翰文甩甩衣袖坐了下來,氣勢十足。
阮碧筠呆了一呆,隨即大怒:“放肆!你一個奴才,怎么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