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老臣裹了傷,得空回頭就看見夜寒已經在同將士們說接下來的安排了,好像先前跪在皇帝面前發呆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他的心情,倒也不難理解。
阮青枝知道夜寒同她不一樣。她對阮文忠全無半分孺慕之情,所以阮文忠死了就死了,她是真的不傷心。
夜寒卻實實在在是皇帝的兒子。在此前的二十多年里,他必定也曾經奢望過父愛、奢望過他的父皇會欣賞他、憐愛他,會因為他的努力他的優秀而感到欣慰。
他的兄弟們曾經得到過的關愛,他從前沒有得到過,今后也不會得到了。
不知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阮青枝遲疑了一下,將手邊的一些差事托給太醫,之后便又轉身回到了夜寒身邊。
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好默默地跟著他,看他同那些老臣們商議朝中之事、看他應對一大片雜亂的聲音從容不迫。
他仿佛并沒有軟弱。
阮青枝這樣想著,忽聽身邊靜了下來,這才意識到夜寒已在同她說話。
“啊,什么事?”她忙又問。
夜寒輕嘆了一聲:“你累壞了。這里的事有太醫,你……先回府去歇一歇吧。”
阮青枝沒太明白,驚疑地看著他。
夜寒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肩:“朝中諸事紛雜,我恐怕不得空陪你。你先回府,我得閑了再去跟你說話。”
阮青枝想了一想,發現她在這兒確實除了礙事之外沒別的用處,也就答應了。
夜寒忙吩咐程虎他們護送阮青枝出去,也算是順便安一安宮門外百姓們的心。
這倒是一件大事。
看看天色也快亮了,阮青枝不便再耽擱,忙帶著程虎他們騎上馬出門。
宮門外,那些百姓竟果真還在。
他們原是夜寒暗中引導煽動而來的,此刻仍聚在宮門前,當然是為了等待夜寒的消息。
看見宮門打開,墻角坐著的、靠墻站著的以及互相攙扶著的百姓們同時被驚動了,立刻涌了上來。
他們倒是認得西北軍的服色,只是經過福安殿那一炸之后,人人都是灰頭土臉,一時還真不容易認出來。
于是好些人沖過來將阮青枝幾人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問:
“你們是什么人?哪一邊的?”
“厲王殿下怎么樣了?青陽郡主呢?”
“剛才進去的是太子不是?他們在里面是不是打起來了?”
“那么大的聲音是怎么回事?里面到底怎么了?”
……
阮青枝被眾人吵得頭疼,忙摘下兜帽抹了把臉,高聲道:“我是青陽郡主,大家放心,宮里沒事!”
終于有人認出了她,立時歡呼起來。
阮青枝松了口氣,提高了聲音說道:“歹人已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今宮中一切如常,厲王殿下也平安無事,請大家各自散了去歇吧!”
“那怎么行!”有人高聲叫道,“宮里宮外惡人多著吶!我們要在這兒等著,萬一厲王殿下有用得著我們的時候呢?”
一呼百應,眾百姓竟然都不想走。
這個局面,卻也頗有些令人擔憂。
阮青枝只得又道:“諸位今日來過,已經是幫了厲王很大的忙了。剩下的事他一個人能做好,請諸位且自回家,靜候佳音!”
百姓吵吵嚷嚷不斷,也并不是那么好勸的。有個嗓門大的人又直著脖子嚷:“所以青陽郡主,厲王殿下他到底怎么樣了?陛下答應賞他了嗎?太子有沒有害他?”
……
阮青枝本來倒想解釋,后來只覺得腦袋里嗡嗡地響,然后便知道今日的事是解釋不完的了。
她就不該過來同百姓說話。干脆讓他們在這兒等著,待到明天早晨傳出皇帝駕崩的消息來,他們自己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