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夜寒失笑:“別這么說。人家永寧侯興兵討逆完全是出于一腔義憤,屆時情勢所迫不得不扶九皇子上位當然并不是他的初衷。”
阮青枝回了一個“呸”。
但看到夜寒還肯開玩笑,她便知道事情還沒到不好收拾的地步,漸漸地也就放下了心,又開始掰著手指頭絮絮地幫他算:“朝中人手不夠,可以盡快選賢任能,也可以從外放官員之中選一部分調回上京;今年的春闈是耽誤了,下一場卻也不必等到明春再開恩科,趁著京中趕考的舉子還未回鄉,就定在夏秋時節加考一場會試也無不可……”
夜寒自始至終認真地聽著,直到阮青枝說累了自己停下來,他才意猶未盡地追問了一句:“還有嗎?”
“沒了!”阮青枝沒好氣地道,“你就哄我吧!我能想到的事,你和朝中那幫老家伙會想不到?”
“這還真不一定能想得周全,而且即便想到了,他們也未必肯說。”夜寒認真地道,“最起碼,他們肯定舍不得勸我拔擢青年才俊來擠占他們的位置。”
阮青枝想了想,又點頭:“可不是嘛,朝中損失了那么多人,正是他們大顯身手的好時候,誰肯幫著別人來爭他們自己的功!又說不定,他們還要借著這個機會設法拿捏你呢——一個被全天下質疑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對朝臣來說可不一定是壞事。”
夜寒聞言臉色微沉,許久沒有說話。
阮青枝見狀便知道他聽進去了,當即便不再聒噪,停下說話等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做將領帶兵打仗,靠的是上下一心生死與共,做皇帝治理天下可不一定還是這個道理。
君臣,并不僅僅是同一陣線上的戰友,有時候也可以是此消彼長的敵人。
君弱,則臣強啊。
良久之后,夜寒嘆口氣,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幫老家伙宦海浮沉那么多年當然不容小覷,但我卻也不是好欺負的。朝中軍中的事我都有安排,你不必操心,只管安靜養傷就好。”
阮青枝點頭應著,卻仍然不放心,又追著問他究竟有何安排、上京附近的駐軍夠不夠等等一大堆問題。
夜寒輕撫她的青絲,笑吟吟:“若是沒有足夠的人手,我豈敢輕易回京。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就是,上京一直牢牢地在我手里呢。”
阮青枝看他信心滿滿,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氣。
這時譙樓已經在敲四更鼓了。
夜寒打了個哈欠,臉上已經掩不住疲憊。阮青枝見狀不免又覺得懊惱,再也不敢纏著他多問,忙示意他趕緊去屏外軟榻上睡一覺。
夜寒卻搖搖頭,站起來笑道:“里里外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皇后,名聲要緊。”
阮青枝本不以為然,夜寒卻執意要走,說是如今朝中的事情已經太多了,麻煩能少一點是一點。
阮青枝想了想倒也是,當即就放他走了。
只是眼看著他走出去、看著他關上門之后,她卻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終究,還是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是皇帝了。
阮青枝見過很多皇帝,行事風格都大同小異。前一陣子她覺得夜寒大約會是一個異數,但是如今,她不敢再作這樣的猜想。
都是深鎖宮墻,能有多大不同呢?
阮青枝有些泄氣,忽然又想到了先前那個陌生的聲音,想到他說“這一世不必再熬到壽終正寢”。
這話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真有那么個人說了這句話,還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嚇著了自己?
阮青枝越想越覺得不安,輾轉許久終于還是躺不住,干脆披衣起身,出門。
檐下燈籠早已熄滅,院中很安靜,只有細雨淅淅瀝瀝滴落。
阮青枝枯站了很久,并沒有悟出什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