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枝踮起腳尖,看著他:“伴月頂撞你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一直縱著她,是因為她是我的丫頭,所以愛屋及烏嗎?”
“你說呢?”夜寒反問。
阮青枝哼了一聲:“我怎么知道!”
夜寒攥了攥她的手,笑了。
兩人一路避開宮人沿著夾道往偏僻處走,倒也不知走了多久。夜寒忽然嘆道:“我也不知道接你進宮來住到底是對還是錯。如今連伴月都吵鬧不已,可見旁人眼里此事確實太不像話。”
“已經來了,就不考慮對錯。”阮青枝淡淡道,“反正世上從來沒有賣后悔藥的。”
夜寒展顏一笑:“你一向豁達。”
阮青枝心道老妖怪當然豁達。而且她先前做過的“不像話”的事已經有那么多了,實在也不差這一件。
只是夜寒大約要慘了:這件事傳出去,明天朝堂上進諫的大臣能聒噪死他。
想到此處,阮青枝賊兮兮地笑了。
夜寒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卻也不妨礙他跟著笑。
事實上,他天不亮抱著阮青枝回宮的消息,今日一大早就傳開了。朝中群臣當然要爭著進諫,無非說什么“名分不正”,以及“孝期未過”之類。他耐著性子聽了一上午,油鹽不進。
名分正不正,夜寒不在乎,也知道阮青枝同樣不在乎。至于先帝新喪的“熱孝”,他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要不是最近實在忙得沒心情,他甚至想放幾個炮仗慶祝一下。
阮青枝在旁看著夜寒的神情,覺得有趣。
未及發問,后頭卻有小太監追來,稟道:“靈堂那邊,諸位大人們都在了,請問陛下何時舉哀。”
“靈堂?”阮青枝不解,“今天是什么日子?”
未等旁人回答,她自己又掰著指頭數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問:“清明了?”
夜寒搖頭:“明日才是清明。今日……是父皇五七。”
五七可是大日子,確實是要鄭重其事舉哀祭奠的。只是夜寒和阮青枝對老皇帝都沒有什么好感,提起這個日子也就沒有太多感觸。
阮青枝甚至試探著提了一個建議:“民間說亡者過了五七就要往陰司去,那咱們是不是可以過了今日就把他送去皇陵葬了?這眼瞅著天氣要暖和了,老在宮里放著也不是事啊,萬一臭了怎么辦?”
夜寒搖頭:“不。朝中的意思是斷七以后再入皇陵,我答應了。他能在宮里過最后一個清明,我很高興。”
阮青枝皺了皺眉。
前半句她聽懂了,后半句卻不甚明白。在宮里過清明怎么了?
夜寒以一句“朕隨后就到”打發了小太監,之后卻沒有急著去太和殿大祭,而是拉著阮青枝繼續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段,拐進了一座極漂亮的園子。
“這是什么宮?”阮青枝看看園內燦如煙霞的桃花,又退回去看了看空空的門楣,不解。
居然還有無名的宮殿,倒也有趣。
夜寒牽著她走進去,低頭看著青石板上的綠苔,神色淡淡:“母妃生前最愛苔蘚,這么多年了,宮里的奴才們倒還記著這個規矩。”
說著話,里面有幾個小太監迎了出來,卻都是十幾歲進宮不久的孩子模樣。
看來,規矩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夜寒沒有留人伺候,只要了茶水點心,同阮青枝坐在了園中的亭子里,神色悵然。
阮青枝想著他剛才的話,忽然回過味來:“這是你……母妃當年的住處?”
夜寒沒承認也沒否認,抿嘴向她笑了一下:“早就想帶你過來,讓母妃認認兒媳婦。”
“啊?!”阮青枝夸張地驚呼一聲,焦急捂臉:“你不早說,我該打扮得漂亮一些再來的!我今天都沒撲粉,臉上螞蟻咬的傷還能看出來!”
夜寒笑意綻開,抓著她的手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