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阮青枝想錯了。
太后沒顧得上教訓她,直接就沖著夜寒來了。多年母儀天下的威嚴在,雖是素衣銀釵,依舊氣勢十足:“你父皇五七大祭,你遲遲不至,是何道理!”
夜寒站定,看著她,微微躬身:“母后身子大好了。”
“你不用跟哀家假惺惺!”太后橫眉豎目,眼角皺紋直顫:“哀家的身子好得很,你還盼不到哀家死!——你給我跪下!”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在跪,見了這架勢人人震悚不敢言。
夜寒沒有跪。他向前逼近一步,冷冷道:“母后思念父皇,也該保重自己的身子,老這樣瘋瘋癲癲的也不是辦法。太皇太后年紀大了,宮里宮外的命婦小姐們還要以您為表率呢。”
跪著的群臣互相交換個眼色,明白了。
難怪覺得那個端雅持重的皇后娘娘做了太后忽然性情大變呢,原來是傷心得瘋了啊。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太后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愈發惱怒:“凌寒,你自己做了錯事,無言可辯,就只會詆毀哀家嗎?你父皇靈前,你可敢說你問心無愧?!”
“朕當然問心無愧,”夜寒面向靈位跪下,神色坦然,聲音朗朗:“母后,時辰快到了,舉哀吧。”
“你!”太后跟過來待要跪,忽然又回頭看向阮青枝:“你站在這兒做什么?你現在,姑娘不是姑娘媳婦不是媳婦,先帝不會愿意看到你!你滾出去,不要臟了靈堂的地!”
阮青枝心里嘆聲“終于來了”,面上卻平平淡淡,不驚不怒:“太后娘娘,臣女是晚輩,先帝不會在意臣女究竟是姑娘還是媳婦。此刻先帝最介意的是,您手上滴下來的血,臟了他投胎的路了。”
太后下意識地抬手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失態以后又忙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厲聲怒吼:“你這賤婢——”
“太后,”阮青枝看著她,壓低了聲音:“先帝的沈貴妃是怎么死的?徐淑妃又是怎么死的?為什么先帝九位皇子有七位都在兩歲之前喪了生母?難道咱們南齊也有留子去母的規矩不成?”
“你到底要說什么?”太后臉色沉沉。
阮青枝踮了踮腳,發現自己已經長得比太后還高了,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太后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太后狠狠一拂衣袖,冷笑起來:“你不用在哀家面前耍這些手段。哀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
阮青枝認真地點了點頭,又道:“從前先帝也是這么想的。你們大人總是喜歡自以為是,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爛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只有你們自己捂住耳朵蒙上眼睛,假裝自己瞞得很好。”
太后咬牙,臉色憋得發青。
阮青枝向前邁出兩步,聲音更低了些:“您先前不是這樣的性子。謹小慎微那么多年,如今這是怎么了?難不成因為做了太后,成了宮中的長輩,就覺得終于塵埃落定,不用再假裝賢良淑德了?”
太后神色冷冷,心中暗道不能跟瘋丫頭吵架,掉價。
阮青枝只得自己又接了下去:“您這樣想倒也沒錯,只是您忘了一點——太后不會被廢,卻很容易死。”
“你還敢……”太后眼睛瞪圓。
阮青枝露出笑容,語氣很是輕松愉快:“長輩,老年人嘛,腿腳不好心臟不好都是常事,所以越是喜歡上躥下跳,就越死得快。就像先帝,明明可以萬歲萬萬歲的,他偏要故意攪動幾個兒子斗來斗去,后來怎樣呢?兒子確實如他所愿死了好幾個,他自己卻也緊趕著遭了殃,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也沒瞞住!”
太后聽著她的絮叨,臉色越來越難看。
旁邊一聲哀哭驚得她回過神,卻發現夜寒已經帶著群臣開始舉哀。女眷那邊竟是壽康宮的蓮姑姑帶頭,完全把她這個太后撇到一邊去了。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