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教授接著說,“所以我認為像卡拉瓦喬這樣的大師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只有那些尚未領會構圖的追隨者才有可能畫成這樣。”
查普曼教授笑笑,“我可不這樣認為。首先卡拉瓦喬的作畫習慣是即興的,不怎么打草稿,經常在布面上修改。而這幅作品,荷羅孚尼的手部就有明顯的修改痕跡,如果這是仿制品,這種修改應該不會出現。這就恰好證明了這幅畫是卡拉瓦喬非凡的創作,隨著繪畫情緒而對人物表現力作出修改,把手部的指間距離進一步擴大了,以體現荷羅孚尼在被砍殺時的掙扎,表現力遠遠高于意大利那幅。”
“其次,這幅畫的外包裝,木盒、皮囊和皮筒絕對有近三百年的歷史,可以確定是美第奇家族的東西。美第奇家族1737年因為絕嗣而解體,這幅畫難免不會就是當時流傳出來的。而且之前沒有人知道過這幅畫,意大利那幅也是在1950年發現的,所以絕對不會存在造假的嫌疑。因為卡拉瓦喬在17、18、19世紀是一位被歷史遺忘的大師,他的藝術魅力直到20世紀才引起重視,很難想象在17、18、19世紀有人會花心思去模仿卡拉瓦喬的作品。那個時候是新古典主義和現實主義流行的年代,而巴洛克是一種過去式,并且當時人們所了解的巴洛克都是魯本斯樣式的,而不是他的。”查普曼教授說道。
博斯維爾先生在一旁說,“卡拉瓦喬在世時就是一位充滿爭議的人物。他擁有非凡的繪畫才能,卻到處惹是生非,與女支女們和貌美的男子們有數不清的糾葛。他一言不合就與人刀劍相向,畫家生涯至少有一半是在逃亡中度過的。然而在他所到之處卻都有他藝術的追隨者,他的藝術影響力甚至可以通過他的逃亡路線進行追蹤?!?
博斯維爾先生接著說,“但他放浪形骸的私生活以及充滿血腥暴力和同性戀意味的繪畫被他的藝術競爭者所不齒。在他死后,藝術史的參與者,包括法國古典主義倡導者普桑,都對卡拉瓦喬采取漠視的態度。由于古代信息流通不發達,卡拉瓦喬的少部分作品集中在幾個教堂,而大多數卻是為私人繪制的,風格和題材不能為天主教會信條所容忍的作品,幾乎沒有傳播的機會。因此在他死后的300年間,他變得籍籍無名。20世紀,卡拉瓦喬被藝術史家們重新發現,他被認為重新定義了明暗對比手法,把寫實主義的張力推向了新的高度。他的畫作價格也一再飆升,價值連城?!?
“雖然卡拉瓦喬開創了一種風格,但這并不表示他就不會有創作失敗的情況發生。從他即興創作的習慣來分析,雖然他不喜歡打素描稿,但畫布對他來說也可以是草稿,可以反復琢磨涂改,直到得出滿意的結果。再從他那種肆意妄為的性情來分析,出現像達芬奇那樣中途停工的情況也很正常。也許這幅畫就是由他所畫,只不過還沒有達到意大利那幅的藝術完整度。還有一種可能,因為要逃亡,他還沒有來得及進一步修改或者撕毀這幅“草稿”,他的朋友就替他保管了下來?!辈┧咕S爾說道。
查普曼教授接著說,“我記得卡拉瓦喬創作過一幅《圣保羅的皈依》被拒收,因為他把馬畫在正中間,圣保羅卻在地上,激怒了當時圣瑪利亞德爾波波洛教堂的一位官員。1606年,卡拉瓦喬因為殺人逃亡至那不勒斯,受到科隆納家族的保護,也許就在那時他接受了美第奇家族的邀請重新繪制《朱迪斯砍下荷羅孚尼的頭顱》。只不過卡拉瓦喬還是僅僅在幾個月后就離開那不勒斯前往馬耳他,這幅畫也許就是他在那幾個月的時間里匆匆繪制的草稿?!?
埃德蒙教授想了一想,說,“卡拉瓦喬的畫幾乎沒有贗品,看來只有進行年代測試了。那個時期也就只有他能畫出這么具有沖擊力的畫面?!?
埃德蒙教授轉過身對徐易文說,“我們想要對這幅畫和這些外包裝做年代測試,不知道是否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