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著拉纖的活。
三峽討生活的纖夫,最看重他們的纜繩。這些纜繩被纖夫們叫作“纖纜”或者“纜子”。纖纜的制作要取山間最好的竹子,請手藝最好的篾匠,精細地劃出竹子最柔韌最耐磨的竹青,然后將柔韌纖薄的竹青極為緊密地編成粗細不一的纖纜。編好了的纖纜還要放在燒得滾開的石灰硫磺水鍋中,翻滾爛熟地煮。煮過的纖纜不僅堅韌不會被蟲蛀,而且入水光滑,出水而不沾水。船過激流險灘時,纖纜的一頭系在船上桅桿的根部,另一頭則由領纖的拉到岸上。
每一個纖夫都有自己或妻子或老母親或情人細心縫制的搭肩。這些搭肩,長六尺寬半尺,一律用上好的“白官布”制作。六尺長的搭肩對折成三尺長,另一頭則固定著一個一寸見方的厚竹板。拉灘的時候,纖夫把竹板向纖纜上一別,把寬的一頭斜挎到肩頭,就開始艱難的跋涉了。搭在肩上的白官布上不能有任何裝飾,否則拉纖時哪怕一個細小的線頭或者折痕,都會讓纖夫的肩膀磨破流血。而別在纖纜上的一端則可做些文章,紉得越密實,就越牢固安。
魯西華四人在船邊看著,每當船到一個灘頭。船上領纖的老大一路如風一般的向岸上跑去,其他的纖夫們沒有一個敢怠慢,都會一邊以極快的速度奔跑,一邊迅捷地把搭肩的另一端別到纖纜上。只要搭肩別到了纖纜上,所有纖夫的腰就馬上繃成了一張彎弓,而纖纜就如弦上的箭。
險灘的水喧嘩著、咆哮著猛烈地撞擊著船頭,激起高高的水浪。纖夫們在陡峭的山崖上毫無選擇地把手指摳進巖縫中,作為生命的抓手,赤裸的腳板則要盡量尋找懸崖上的縫隙。在幾十分鐘甚至幾個小時的拉纖過程中,沒有一個人偷奸耍滑,更沒有一個人心有旁騖。
懸崖峭壁間開鑿出了一條蜿蜒的小路,那是供纖夫拉纖時通過的棧道。那些狹窄的棧道在一些地方僅可供一個人通過,有時距離水面高達百尺之遙,遠望就如絕壁間的一段凹槽。
蒼涼無情的崖石上,只有汗珠碎成了八瓣,纖夫從胸腔中擠壓而出的“嘿咗”聲如悶雷滾過灘水十分險惡,不肯作絲毫妥協,十幾或者二十幾個纖夫就以近乎凝固的姿態把險灘上輕則十幾噸,重則幾十噸的船“嵌”在自己的肩頭。
僵持中,船老大會挺立船頭大聲呼號要想回家看女人,幺兒的連三再加把力呀,嘿咗!這些纖夫從不恐懼,他們的心中都有一個堅定的目標回家,回家,回家同妻兒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