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兵之后,共計三百多人的運糧隊伍,半刻不敢停息,浩浩蕩蕩直奔沁州而去,三百里的路程不算遠,最多不過五日就能抵達。
可就是這五日,其中存在了多少兇險,如今還是猶未可知……
行在隊伍的最前方,呂志魯騎在馬上,看看陰霾的天色,面色凝重道“眼看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這場雨要下多久,前方三十里落雁谷地勢隱秘,是個絕佳的伏擊之地,若是突厥人在此伏擊……”
李葉不會騎馬,只好臨時征用了附近鄉(xiāng)民家的一頭毛驢,晃晃悠悠道“如果咱們碰到突厥人,會贏嗎?”
一個簡單的問題,卻令呂志魯迷茫了。
沁州城外五千突厥騎兵以將其死死圍住,后方還有三千步卒嚴陣以待。就算大唐兵馬戰(zhàn)力再盛,可面對數(shù)以倍計的敵人,除了躲避,根本毫無對敵的可能。
好在他們此番只是來運糧的,道路也盡量選一些狹窄但是相對安的隱僻小路。
即便是如此,想要在近萬人的敵軍中將糧草安然送至,也是難啊……
呂志魯笑笑,拍了拍腰間長刀“李大人放心,突厥人善戰(zhàn),我大唐將士也不是吃素的,爾等蠻夷若是敢來,呂某定然他們有來無回!”
哪里來的自信呢?
怎么這大唐文武都一個德行,放狠話有用的話還要糧草干什么?倒不如送一車‘金嗓子喉寶’上前線,讓兩軍陣前對罵算了。
李葉長長一嘆“職命在身,不得不為,我等也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
倒是身后的張五常,上前幾步,和李葉的驢子并行,大聲道“大人放心!屬下定護得大人周!”
遠方,一片黑云緩緩飄來,很快遮住了傍晚的最后一絲光亮,豆大的雨點,一滴、兩滴、三滴……
傾盆大雨轉(zhuǎn)瞬即來!
“快取油紙蒙住糧車!后隊改前隊,上旁邊的小丘避雨!”李葉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轉(zhuǎn)身喊著。
呂志魯同樣被大雨澆透,翻身下馬站在高處,眉頭緊鎖“也不知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此處距落雁谷不足五里,若是有突厥人小股騎兵突襲,恐怕我們很難抵擋?。 ?
“打不過就跑唄……”李葉嘟囔著,鉆進身旁糧車的油紙下避雨。
“跑?那是不可能的!”呂志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硬是擠到李葉身旁,抖落這身上的雨水。
“那咋?打不過還不能跑了?”
打不過還不能跑,在李葉看來這根本就是違背了人道主義精神,盡管他明知逃兵的下場,心中卻仍舊極不舒服。
所以他很反感呂志魯臉上那副鄙夷不屑的神情,好像忠心耿耿的大唐將士里,忽然多了一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而他就是攪壞了那鍋‘忠義之湯’中的老鼠屎……
呂志魯臉色堅毅,語氣沉肅“大唐沒有逃跑的校尉,也不能有逃跑的文官!我們跑了,沁州城的五千將士怎么辦?”
一句反問,李葉無語凝噎。
年代不同,立場不同——他無法認同呂志魯所謂忠義就要以身赴死的想法,就像呂志魯改變不了李葉這個‘外來人’對這個時代的冷漠。
但無論哪個王朝的鼎盛,都離不開那些忠于家國的將士與學子,文人也好武將也好,‘氣節(jié)’兩個字,對他們來說甚至高于了生命!
話不投機干脆別說……
兩人半蹲在油紙下,各自想著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李葉雙目一凝,遠處小道的盡頭,忽然出現(xiàn)許多個小黑點,踏雨而來、速度飛快!
不過幾個呼吸,小黑點近了,馬蹄踏雨的聲音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經(jīng),來者正是兩百有余身穿皮襖裘裝的突厥騎兵。
“呂校尉,那便是突厥人的騎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