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平侯府的宅子,選的是極妙的,便是人家常說的,多一分便多了,少一分,又不是那個味兒。
可著這京城去打聽,再沒有誰家的宅子,比得上寧平侯府的宅子這樣僻靜。
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皇城根兒靠著的是富貴坊,這京中的達官顯貴,大多都住在那兒,彰顯著自個兒的地位尊崇,也只有他們,才配挨著皇城,貼著皇上,那是皇恩浩蕩,是人家和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不一樣的證據。
余下的那些個公侯府邸,其實也離著皇城不多遠。
出了宮門一路朝西,繞出去至多不過三條街,那條街上坐落著的府邸宅院,個頂個的氣派,打街頭進去是哪個侯爺的府邸,再往后走又是個伯爺的府邸,等隔開老遠,還有位郡王的府邸也在那條街上,一條長街望不到頭,一路走下去,卻是顯赫富貴的叫人心驚。
如果說這京城中,還有誰家,與眾不同,老百姓們每每細想起來,也就只有寧平侯府了。
當年寧平侯封爵時,其實還在外領兵,本來朝廷的規矩是,在外領兵的將領,家眷一律都要留在京城,可是那會兒先帝重用寧平侯,也不知是如何,就恁的信任他。
寧平侯在外領兵了數年,膝下都沒有一男半女,眼看著后繼無人,這好好地侯爵,怕也沒人能承襲,是以他就向先帝請了旨,要把夫人帶在身邊兒,自然是不會叫女眷入軍營,更不可能帶著寧平侯夫人沖鋒陷陣,只是把人接去,安置在城中,先帝當時幾乎不假思索便同意了他所請,也正因為如此,多年以來,先帝一直都沒有在京中為寧平侯選好府邸。
一直到寧平侯去了兵權回京,先帝才在京中替他選了地方要賞賜宅子,不過寧平侯常年在外領兵,自在慣了,實在受不住拘束,便不愿把府邸扎根兒在皇城旁,總覺著規矩大,唯恐行差踏錯,就犯了事兒又或是觸怒天威,那時先帝還同他玩笑過一場,不過畢竟是才得了軍功回京的人,先帝又一向都信任倚重他,也就隨他去,竟又點了工部,叫寧平侯自己挑選宅院,等到他選好了,再下旨賞賜,余下的交給工部看著添置整頓。
就這么著,一來二去的,寧平侯自己把這侯府選在了十分僻靜的去處。
這地方遠在城北,幾乎挨著內城墻了,要一路走來,也要花上不少工夫。
再到后來,謝喻落生,娘胎里帶來了不足,寧平侯就更是無心在京中多待,早早的請旨,一家子回了老家去,從此就一直住在他們謝家的老宅子,京城的這座侯府,便只留下了他親弟弟來打理,從那之后,這侯府,便越發顯得僻靜。
肖宸宇和蘇菱悅他們跟著侯府來人行了很久,眼看著內城墻都能肉眼可見了,兩個人對視一眼,蘇菱悅是不知道這寧平侯府這樣遠的,咦了聲“怎么這樣遠?”
這其中的緣由,肖宸宇一清二楚,只是這會兒當著侯府奴才的面兒,他也不好同蘇菱悅多說什么,只是沖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而已。
這樣的動作帶著說不出的親昵,叫蘇菱悅的臉沒由來的紅了。
她下意識別開臉,再不去看肖宸宇,就這么著跟在他們身后,又行出去越有一箭之地,便見前頭引路的奴才腳尖兒一轉,轉了個方向,邁進了這條長街,再往前不遠,便已經能看得見兩尊石獅子,威嚴的立在那府門前。
等到走近了,蘇菱悅側目去看,果然寧平侯府幾個大字,高高的懸在門匾上。
一行人進了府門去,一路往花廳方向而去倒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只是蘇菱悅心中不免又感慨,這位寧平侯果然不是個俗物,這宅子里的一應布置,實在是雅致極了,卻又并不時刻意的附庸風雅,叫人渾身不自在,打從她一進了府門,入眼所見,便是滿目的舒暢,一切都是那樣云淡風輕的,可一切卻又都是那樣優雅高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