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頭在屋子里一個人喝著酒,小桌的對面空無一人,并不是沒有人陪他喝酒,只有喝同一杯酒的人沒有,脫離了為填飽肚子而活的生活,老唐頭越發覺得自己孤獨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開始追求精神世界。
唐建國會喝酒,但是唐建國滿腦子的都是飼料廠和閨女,父子倆尿不到一壺里,唯一能搭得上話的老張頭,現在也沒有閑心和他喝酒,正在家里研究著怎么和兒媳婦斗法,可惜了這一瓶的好酒,對著這場雨舉杯。
砸吧一杯,再倒上一杯,從起初的開心,到失落,又從失落醒悟一些事。
如今老唐頭在唐家灣也是有權有勢的人,也算是村民的風向標了,老唐頭想著在這個節骨眼兒,他可得幫幫有困難的村民,老話說的好,救急不救窮,大家伙都相處一輩子了,這都處得跟親人一樣,他可是見過世面的,村外有鎮,鎮外有縣,縣外有市,市外有省,省外有國,國外有世界。
唐浩對老唐頭說過,人是聚堆的生物,在鎮子上打工,一個村的人會抱團,在縣里打工,一個鎮子上的人會抱團,在市區內打工,一個縣城的人會抱團,在外省打工,一個省出來的人會抱團,出了國,一個國家的人會抱團,有的人一輩子都遇不上,有的人遇上就是一輩子,人與人的相處,換一個思路,遇到一個陌生人,你想著這輩子可能只見這一面,見了一面之后再也不見,你或許也會覺得珍貴。
一輩子就那么長,從頭到尾,走走停停,生命是有限的,腦子里裝的東西是有限的,所能擁有的東西也是有限的,死物件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生的走馬燈,無非就是這些人所帶給你的回憶。
人活一輩子,最可怕的是機關算計了一輩子,到老了連個念想的人都沒有,連個提得上臺面的事兒都沒做過,平平淡淡,不起波瀾。
做人不能那么小氣,格局很重要,雖然老唐頭不知道什么叫格局,但是唐浩做生意的人說話肯定沒有錯的,他是這樣教育張文龍的,老唐頭研究過唐浩所說的格局,也托李桂蘭向老師打聽過,差不多就是做人要大氣的意思。
老唐頭覺得自己喝酒喝不醉,干脆放下酒杯,起身下炕去了。
這酒有的時候,腦子是清醒的,可身體就不聽使喚了,老唐頭的腦子格外的清醒,奈何手腳不聽使喚,腳一沾地,就軟了下來,整個人磕在了地上。
老媽正在堂屋陪著孫女玩耍,只聽到東屋撲通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老頭子,你干什么呢?啥東西掉了?”老媽坐在小板凳上,笑呵呵的哄著孫女玩耍。
東屋沒有回答,老唐頭現在是想回答也不能回答,他的腦子很清醒,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清醒了,腦子急切的想說話,但是嘴巴已經被酒封住了。
在堂屋的老媽覺得奇怪,站起身走去東屋,隔著門簾子,看到老唐頭的身影躺在地上。
“哎喲,壞了,老頭子,你這是咋啦?”老媽驚叫著跑進屋。
老媽的驚叫傳到了西屋,嫂子也跟著跑了過來。
老唐頭的額頭被磕出了血,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醉酒,還是昏迷了,反正是被兩個婦道人家嚇得夠嗆。
兩個婦道人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老唐頭爬上了炕。
“老頭子,你這咋回事兒啊?是喝酒喝糊涂了,還是犯了啥病啊?你倒是說句話呀。”
老唐頭哪里說得了話?或許是喝酒喝多了,他也感覺不到額頭的疼痛,他就覺得腦子一脹一脹的,想要說話也說不出來,自己的身體完全不聽自己指揮了,這可給他急的呀。
老媽喊了半天,老唐頭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整個人都慌了:“去找咱村的村醫得過來看看,可千萬不能出來事兒。”
嫂子是有主心骨的人,趕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