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
除夕宴上,頭一次沒有太后做主,長輩位置上坐的則是太上奶奶。
皇后告病不出,榮貴妃也缺著,皇上的身邊只有昭貴妃和寧兒姐姐在側。
但好歹是過年,喜氣多少添了一些,寧兒姐姐喝了幾杯便微醺,旁邊慧嬪恭喜她喚她貴妃,她很是高興。
慧嬪看著氣氛逐漸活絡,詢問道:“純貴妃有大福氣,咱們建章年間,由嬪直接升貴妃的您還是屬頭一位,著實是可喜可賀。”
寧兒姐姐喜悅溢于言表,但在這個時節只能矜持著,便挽了帕子道:“皇上體恤,我無功受祿,實在不敢承擔這份夸獎。”
昭貴妃在旁邊笑道:“除去我們幾個,也就是純貴妃入宮最早,現下五阿哥聰慧,太上奶奶也很是喜歡,被封做貴妃,也是應當的。”
慧嬪了然的點了點頭,我心中也早就猜到了八九分。
只聽寧兒姐姐又道:“也不只是有我晉升,生了六阿哥的瑾嬪不也成了瑾妃么。”說罷她連忙看向我,似乎怕我介意些什么。
我連忙擺手道:“我不過是個后輩,又是個不長進的,六阿哥以后的性子必然和我一般,每日吃吃喝喝就完了,他日做個貝勒,我當個妃子,便是最好不過了。”
我們一言一語聊的熱切,皇上卻只是吃酒,并不說話。
宴席間,舒嬪唱了一曲晏殊的《踏莎行》,玉貴人跳了一支平時沒有跳過的舞。我只看見皇上嘴角動了動,稍稍賜了些金銀,再無他話。
子時已過,煙火燃完,眾人匆匆道了新年恭喜便散去,不似往年還有許多花樣至天明。雖然明面上說是因為遵守太后喪儀而從簡,可大家都知道,此時誰也沒心情多做玩鬧之事。我自御花園回宮,并沒有坐轎,而是帶著織心繡畫兩人在長街上走。
今日沒有下雪,星辰明亮,月色不見,抬起頭,便看見一條銀河高懸空中。宮墻又高又厚,紅墻上頂著燈籠,映的琉璃瓦更顯明亮美麗。我望著那些燈籠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步子越來越慢了。
繡畫在旁邊幫我打著燈籠,輕輕的對我道:“娘娘,仔細腳下的殘雪,這門冷的怎么不坐轎子回去,偏生得走呢?”
“我住在宮里這么久,還沒有仔細走過宮里的路。”我輕聲道:“往后不知道還得走多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有一天走不了了,還是趁能看著的時候,多看一眼。”
繡畫聽了這話,有些怪我:“娘娘說什么話,娘娘如今封妃,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索綽羅大人又得重用,六阿哥也頗得圣寵,往后的好日子多著呢。”
“阿瑪得重用了?”我問道:“我怎么沒聽到這個消息?”
“還是今日江楓路與我說的。”繡畫道:“封妃旨意下的當日,就派人到您母族府上傳旨了,說是將索綽羅大人召回京城,升戶部侍郎的。”
“戶部侍郎?”我又一反問道:“從二品的大官,算得朝廷重臣了,母親怎么沒對我說?”
我心下覺得不對,織心察覺到了,趕忙勸我:“或許是沒來得及呢。現下過年事多,大家都忙,興許忘了也不一定。”
“是呀是呀。”繡畫補充點頭:“肯定是忘了,說不定是夫人讓傳信,但奴才們忘了也不一定。”
她們明顯是在逗我開心,或者說,轉移話題不讓我太難過。
“皇上是不是……不信我了?”我沒忍住,問了一聲。
“怎么可能!”繡畫和織心異口同聲的說道。繡畫緊接著說:“皇上現下最疼的就是您,宮里頭除了純貴妃,第二有榮寵的就是您了。您瞧這宮里上下,誰不想攀著咱們儲秀宮,就連內務府的總管都要送我兩匹緞子來討好我呢。”
這話雖然有理,我聽著卻不覺到心里,只是當一句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