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路教給吳寧的是道義,是立身之本。
可是,與秦文遠相互算計,那是處事之道。
兩者有關聯,但是不沖突。
你不能把對人的善意用在秦文遠這種人身上,至少不能剛一認識咱們就坦誠相見吧?
那是愚善,必然吃大虧。
吳寧認同吳長路的道義,也可以遵循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他更可以做一個“好人”。可是,吳寧同樣丟棄不了在后世建立起來的認知。
他寧可當一個狡猾的善人,也絕不做一個老實的弱者。
也許,同時擁有大唐的道義,還有后世的圓滑,這才是他這個一無是處的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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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秦文遠這回真讓吳寧給算計到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哪怕吳寧獅子大開口,要出一個離譜的價格,他也能勉強接受,畢竟那是吳長路的侄子。
能與一方軍府要員結下善緣,比什么都值。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吳寧不出價,這讓他怎么給?
真的白拿?怎么可能?吳長路那關就過不去。這是顏面問題,你一個商戶,敢占我侄子的便宜?
那就不是結緣,而是結仇了。
可是,給多少?
秦文遠還真就不知道了,但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
回到家中,親自囑咐管家去集市采買,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等東西拿回來,又自已鉆進廚房,要親自動手試上一試。
鼓搗了一個下午,結果那么一試,秦文遠哭了。
還真管用,不管是什么菜,什么湯,放那么一小勺,立馬味道就變了,那叫一個鮮美,充分體現了味精在大唐的威力。
可是既然好用,秦文遠為什么要哭呢?
因為,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我這得給那小兔崽子多少錢啊!
又把自己關在廚房半天,細細地琢磨,直到廚娘要進來做晚飯了,秦文遠這才回過神來。
趕緊把那一鍋熬好的鮮湯盡數倒掉,然后把灶臺清理得干干凈凈,看不出一絲痕跡,這才出了灶房。
把管家秦福叫來,“賬上還有多少余錢?”
“回主家的話,前日剛盤過庫,大概能動的銀錢有六七百貫。”
“嗯?”秦文遠一怔,“怎么就這么點?”
“回主家,妙娘她......”
“妙娘怎么了?”
“妙娘前幾天從庫里支了五百貫,給觀音廟添了香油錢。”
秦文遠一聽,氣的差點沒跳起來,“捐給廟里五百貫!!她....她,她...”
她了半天,最后“敗家”二字卻是沒說出來。
他秦文遠老來得女,就這么一顆獨苗,平時寵溺得不行,為點身外之物咒罵寶貝女兒,他舍不得。
“罷了!”
長嘆一聲,吩咐道:“從賬上支五百貫,送到城南下山坳的尋翠居,就說.......多謝厚賜!”
“多謝厚賜”四個字,是咬著舌頭說的。
秦福不知道自家老爺為何一下支出這么大的錢,可是既然吩咐了,他這個做家奴的也不好多問,只得應聲退下。
而秦文遠看著秦福的背影,臉上卻是半點笑顏也是欠奉。
秦文遠白手起家,靠著一身本事,闖下這么大的家業,即使墮為商戶,受人白眼他也認了。
因為他知道,這個世道只有有錢,別的都可以徐徐圖之。
可是現在,他老了,待百年之后,這份家業又能保住多少呢?
指望他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寶貝閨女?
想到這個,秦文遠自己都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