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沒有賓客慶祝,沒有喜樂吹奏,甚至沒有幾塊紅綢布置的婚禮,就在新郎官莫名獨自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在靖宇堂過了一夜之后,徹底的告終了。
新娘子在“新房”枯等了一夜,也沒有人多事來向她解釋。
白日里,她想著他“貴人事忙”,應是無暇分身來看她,因而閉了通紅的雙眼補了個覺之后,便老老實實地在房間里待著,未曾四處走動。
入了夜,她又滿懷嬌羞地披著紅褂,思來想去,還不好意思地將紅蓋頭也遮回了自己臉上——
雖然知道這般行為很幼稚,可總覺得若連這點儀式都省掉的話,怕自己這場姻緣,到底是少了些什么……
又一雙紅燭靜靜吞噬著自己的身軀,陪伴著新娘度過了新婚的第二夜。
后來,第三夜……
第四夜……
原本就為數不多的大紅喜燭全都燃盡,最后旁人也只能默默點上小小的油燈,繼續守候著那倔強的小人兒。
云錦花了將近一個月,方接受了自己是被新婚的夫婿徹底遺棄了的事實。
許是夜里憂思傷身,許是來了北地水土不服,小人兒大病了一場,整日躺在床上渾渾噩噩,有時還哭著喊“母后”,然而除去一個比她還小的小秋,這片土地上,哪里還有人能給她什么溫暖了呢?
那一場病好之后,她瘦了一大圈,屬于新嫁娘的嬌羞和神采已從她眼中隱沒而去。然而她也沒有生出要跑回北越去的念頭,反而給自己找了許多事做——
買些筆墨紙硯,偶爾畫點小花小草,看看小蟲飛鳥,再加上自己帶來的幾卷書,也夠她打發日子了……
那邊廂,十六歲的小丫頭寵辱不驚,頗能自得其樂,靖宇堂里那個男人呢?
新婚燕爾,他不但醉酒錯過了洞房夜,其后大半個月,居然還去了北境各部族巡視,就連許多年未謀面的家族親友,都被他一一友好慰問了一番——
這一下,差不多半個幽州城的百姓都聽說了,新來的鎮北侯夫人極不受重視……這北越公主難道貌比無鹽?抑或性情古怪,令侯爺那樣不喜女色的人都無法忍受?
有好事之徒開始頻頻流連于北越公主所居的住處,只為一窺那新娘的真容。
親眼看到有人躡手躡腳地攀爬某處院墻的那一刻,楚離淵的心已然涼了半截,待到他飛掠到更高處的樹上,看清了房中女子恰好正擦拭著身子——
此刻一片雪膚玉背正對著半掩的窗扉,那小丫頭自己一個人夠不著背后,細細的胳膊可笑地扭轉著,倒是非常認真地擦拭自己的姿態……
然而因為半轉過身子,前頭也差點走光。
那一刻,他真的殺人的心都有了!
根本來不及多“觀賞”一眼這意外窺見的美景,掌風挾著他的怒意,就往那探頭探腦、還未來得及露出半雙眼睛的登徒子襲了過去。
那個男人是如何被他狠狠修理了一頓,自此消失在了幽州城,這些他早不記得了。
可是那日不小心窺視而見的一片晶瑩雪膚,卻又堪堪徘徊在了他的夢里……
楚離淵不堪其擾,甚至特意奔赴苗寨,向一位故交的婆婆請教了——
確認自己身強體健,并未中什么奇異的蠱毒之后,他仍心情不豫地留在苗寨小住了半月。
日日看著身姿妖嬈、膚白貌美的苗女在自己眼前晃悠,他也想過順水推舟,讓她們進自己的住處伺候……然而事到臨頭,無論她們怎么勾搭,在他眼中卻都成了行尸走肉一般,勾不起半點的興致。
如此意興闌珊地回了幽州城,他又躲進了密室里,照著纖纖的模樣畫了幾張畫像,畫到最滿意的一幅,終于把筆一扔,將畫蓋在自己臉上,睡了個囫圇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