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我是個女兒家,原不應管這些。雖然太夫人讓我管怡園,但你們心里都清楚只再過一年就得了清凈,再沒人約束你們了。”她唇間笑意若有若無,清雅婉約的女子即使執掌權柄,也依舊是沉靜淡泊的。“琳瑯,逐一問問,和金氏、慶春的口供比對。”
琳瑯作揖,“是。”又和王婆子說:“我叫人搬凳子來,您坐下吧。”
她瞟了眼菀昭,澀笑道:“姑娘還沒坐呢,就不用管我了。”
“沒事,您是老人家了,站這么長時間腿腳會難受。”菀昭恭順說道。
畫黛搬來,并扶王婆子坐下。
“我看就把他們帶下去吧,在這也只會引人不快。”琳瑯說罷,命仆從把他們帶下去。
“我想正怡園的風氣,婆子您有什么好主意?”菀昭眸中春波盈盈。
“這,婆子盡心管就是了。”王婆子惶恐不安。“底下人想什么我不知道,但做什么,耳邊風定先吹進來了。”
菀昭笑得溫和且夾雜著閑愁,“那好,我便安心了。”
她默然地走回了臥室,“流丹,流丹。”喚了幾聲才來,“我要睡會兒,你去歇會兒吧。”
小憩片刻,她那顆悸動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呼吸也均勻了。她側躺在床上,眼前不是貼金嵌玉、花團錦簇的閨房。而是刺眼的斑駁血痕,染在衣服上,怕是洗不去吧。被打了的那個人已經氣息奄奄,遍體鱗傷。
其實只是一句話的事。也未必非得從她嘴中吐出,那些無情的字眼兒。
話的分量重不重,全都源自權力。
菀昭不爭氣的留下眼淚,良久,淡漠又傷感。
“你寬心吧,六宮有人替你管著。安心養好身子。”
“殿下快睡吧,明兒還要見命婦,紅著眼圈可不好。”
她只要一合眼,往事盡數擺在她面前。除了悲咽,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怡園是我的,只有怡園是永恒的。”
她猛然驚起,環視四周。
博山爐吐出絲絲縷縷的香霧,猶繾綣著在徘徊屋子里,然后消失的無影無蹤。紫檀架上越窯瓷瓶,里面插著寥寥幾支潔凈的白海棠。她本不愛侍弄花草,幾支白海棠還是女孩兒家送的。上面放著雕版書,幾卷手抄的唐人集,更多是經籍圖史一類的。墻上掛著展翁①所繪的《遠山圖》,青綠山水經墨渲染,富麗傳神。
黃花梨幾案上擺著筆墨紙硯,上面還有沒寫完的字:
灞涘望長安,河陽視京縣。
白日麗飛甍,參差皆可見。
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
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
只寫到此,謝宣城之作,景色愈美愈眷戀故鄉,本是無意寫的,卻因詩傷感了許多。②
不是從前了。
“該振作起來。”
她對自己說,借此提醒自己,危險或許正在逼近。
蕭奉儀的突然出現,蕭博周對太子妃之位虎視眈眈。還有更多人,盯死了太子妃的位置。而現在,她連能不能入東宮都成了問題。
裴緒的話里無疑是擔憂她日后在東宮的地位。
以前她身為太子妃,百事依順太子、皇后,無論什么事她都不會自作主張,必定先問他人。過分小心緊張了,習慣了那樣,做皇后的時候也沒能改過來。凡是都依賴皇帝、太后。
她本能做個好皇后,但事與愿違。菀昭的淚滑落眼眶,多少年的心痛積攢下來,難言的凄愴。
菀昭忍不住起身咳嗽幾下,手放下絹帕,但見上面帶血絲。痛心之至,心如刀割似的,咳出來反而好多了。
“姑娘,”流丹聽聲急著跑進來,“哎呀,”她見到帕中的血,“我去找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