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62方的房子,不到五分鐘就可以逛遍,但夏至細細地用腳沿著墻邊量度著,試著去找尋兩人在這方小天地里的每一個時刻。
那些看似幸福的時光,都似乎蒙上了一層薄塵。
她沒有告訴韓峻熙她回來,她在家里等著他,她甚至做好了飯。
她熬了一個雞湯,還炒了很簡單的兩個小菜。她試圖去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那些爭吵并不存在,可是,她的內心并不真正地安寧。
她坐在餐桌邊,門打開時,她身子震了一下,馬上地,她告訴自己,安靜下來,不要慌張。
韓峻熙一進門就看見了她,他把玩著手中的鑰匙,不知所措地說:“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我吃過飯了。”
“嗯。”她點了下頭,揭開了菜碟,一個人默默地吃起了飯。
他在餐桌邊停留了一會兒就走進了房間。她聽見他進入洗手間,然后是熱水器打火的聲音和水流的淅淅瀝瀝——他在洗澡。
她胃口不大好,飯吃了半碗,菜也沒有吃完,湯逼著自己喝了兩碗后打了個飽嗝。她沒試過吃飯吃得這樣難受,即使單身的時候一個人吃飯,也沒試過這樣的孤獨。
她吃完飯,他也洗完澡出來了,他看了她一眼就說:“我來洗碗,你去休息吧。”
她說了一個“好”字。
一整個晚上,她就只對他說了那么兩個字。在回家之前,她明明已經打好的腹稿此際全部爛在了肚子里。
他離她很遠很遠……遠到她即使喊破了喉嚨也沒法把自己的聲音傳到的地步,這扼殺了她一切說話的欲望。
或許……明天吧,明天會更好嗎?
他們背對背躺在床上,空調吹出的涼風從被子中間的空隙里灌入,她往下縮了又縮,而他似乎不受影響。她坐起來,他已經睡熟了,對此毫無反應。
是的,他不怕冷,但她怕。她把那張被子全部推給了他,另外找了一張薄被自己蓋上,又過了半夜,身子才暖和了起來,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他看見床上的兩張被子,有點意外,可是也沒問什么。
他出了門,沒交待去哪里,可能是回報社,也可能是出采訪,她也沒問。
下午四點不到他就回來了,一到家就進了房間忙碌,兩人依舊無話。
他是在生氣嗎?他等著她來認錯,祈求和好嗎?她暗暗嘆著氣,看著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她才確定,他是真的不會主動和她說起彼此的矛盾了。
要不,就這樣一直下去,他們會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他們是夫妻,他們在必要的時候互相扶持,但有一股無形的氣流阻隔了他們之間的交流,他們能回到從前嗎?能嗎?
她想起了她的家,想起她那相守了一輩子的父母。她窮盡半生去找尋所愛,為的就是不要把日子過得這樣冷冷清清,她怎么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難道人生就是一個圓,從哪里出生,就一定得回到哪里去嗎?
惶恐而壓抑的氣流壓迫著她,她覺得她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她從床底下拖出一只行李箱,開始往里面塞衣服。
韓峻熙走進房間時,她停了一下,站直身子看著他,可是他竟然沒有阻止她。
他坐在床上說:“我本來以為你是不會回來的。你應該有地方去吧。他來接你嗎?”
夏至把手里疊著的衣服揉成一團扔進了箱子里:“韓峻熙,我最后再跟你說一次,我和蘇曉是朋友。我要搬去以晴那里住。”
“那既然不心虛你為什么要走呢?”他話語說得很輕,但卻字字誅心。
“因為你不信任我。”她手上沒停,還加快了動作。
“那好,我信任你,你會留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