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卻總要落下,朝陽未起,有幾許微弱之光。
院子中已經(jīng)有了早起的丫鬟們來來去去,臉上多是疑惑之色,看著家中官人在院中來去徘徊愁眉不展,看著主母坐在正房門檻上依著門框……
甘奇似乎未覺已然晨初,依舊眉頭皺在一處,還時不時唉聲嘆氣。
何去何從?
這是個問題。
這一刻,更是甘奇面對自己真實(shí)內(nèi)心的時候。
篡奪之心,甘奇真的有。
由來已久,只是甘奇最初自己都不愿面對。
事到如今,甘奇知道自己謀逆之心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至少在自己的內(nèi)心里昭然若揭。
不是什么皇帝之尊的誘惑,更不是什么欲望使然,而是甘奇束手束腳多時了,實(shí)在忍無可忍,更找不到一個讓自己不再束手束腳的辦法。
皇帝,趙家,士族,文人,天地君親師,都是擺在甘奇面前的一道道阻礙。
剛才,甘奇甚至有那么一狠心,管他什么刀山火海山河破碎,只管叫他日月?lián)Q新天,哪怕是殺,也殺他個天昏地暗。
哪怕是這個家,甘奇也能不要了,什么妻子老婆,比起甘奇心中的雄心壯志與偉大抱負(fù),都算得了什么?
甘奇想著,反復(fù)想著,反反復(fù)復(fù),甘奇并非一個猶豫之人,卻是今日猶豫不已……
院門口處,忽然有人說話“大哥,車已套好了……”
說話之人自然就是甘霸,已經(jīng)在外開府了的甘霸,卻依舊住在甘奇府邸之中,早早起床給甘奇套車出門。
甘奇微微回神,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今日朝會?”
甘霸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大哥是不是……換一套朝服?”
甘奇不置可否,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在門檻處坐了一夜的趙宗蘭。
甘霸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背過身去,說道“大哥,我在大門口等你。”
甘奇走向正房,趙宗蘭起身慢慢跟上,便看甘奇微微抬手,趙宗蘭已然上前給甘奇寬衣解帶,換起了朝服。春喜也來到了門口之處,她早就看到了兩人的情形,便是不言不語,只是端著熱水走進(jìn)來,幫著甘奇穿衣戴冠。
左掖門外,文武百官列隊(duì)都等著皇城門開,一邊是文官,隊(duì)伍綿長。一邊是武官,以往是稀稀拉拉,如今也是隊(duì)伍綿長,幾十人之多。
只待甘奇一下車,無數(shù)人上前來拱手,拜見之聲此起彼伏,特別是一幫粗魯軍漢,更是毫不顧忌臉上的笑意,躬身作禮之后,聲音洪亮非常,把對甘相公的崇敬之情都表達(dá)在了洪亮的聲音之中。
甘相公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面色如鐵,并不回應(yīng)任何人的聲音,甚至連點(diǎn)頭示意都沒有。
看甘相公今日模樣,莫非大事不好?無數(shù)人心中都如此作想。
本來面帶笑意的王安石,此時也皺眉上前,舔了舔嘴唇,開口問道“相公今日……”
司馬光跟在一旁,只等甘奇回答,他心中也莫名忐忑不安,只因?yàn)楦势鎻膩聿粫绱讼才斡谏徽撚惺裁词虑椋c人寒暄招呼也都是和善模樣。
甘奇沉默著,只是往隊(duì)列前頭走去,走到屬于他的首相之位。
旁人不敢跟著往前走,唯有王安石與司馬光惴惴不安地跟著甘奇往前去。
王安石又試探一語“不知是何事讓相公今日如此不快?”
甘奇依舊無言,雙手?jǐn)n在袖內(nèi),站在眾人之前,站在宮門之外。
王安石面色頗為尷尬,看了看司馬光,意思是讓司馬光在開口問問。
司馬光唯有硬著頭皮往前拱手“相公若是有煩心之事,不若說出來,我與王相必能為相公分憂。”
司馬光這句話說完,甘奇還真開口了“介甫兄,君實(shí)兄,我有一言問你二人。”
“相公但說無妨!”司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