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有氣無力問了一語“兒啊,爹可是要死了?”
趙頊連連搖頭“父皇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趙曙慢慢搖頭“罷了罷了,時也命也,那御醫與你借一步說話,爹就知道……爹知道,這病好不了了。”
“父皇,不會的不會的,父皇你還年輕著呢……”
“莫哭,聽爹與你說。”趙曙面色陡然堅毅起來。
“爹說,孩兒聽著呢。”趙頊一直把耳朵湊到趙曙的嘴巴旁邊去聽。
“甘奇,不得不防,他是那司馬懿之輩,興許他自己就是司馬昭司馬炎,一定不能重用,若是有機會,一定要除掉他。”這大概是趙曙最后的遺言了。
趙頊聽得這話,并未有任何驚駭,他看著自己的父皇,想要辯解什么,卻又忍了忍,卻還是忍不住說道“父皇,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啊?”
趙曙聞言忽然激動了起來,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抓住趙頊的手臂,說道“兒啊,你一定要聽進去爹的話語。”
十八歲的趙頊,忽然見得趙曙激動了起來,不忍再駁,立馬連連點頭“嗯,嗯,孩兒知曉了,孩兒知曉了,父皇放心。”
趙曙聽得兒子這么一答,渾身一軟,再也抓不住趙頊的手臂,雙眼也閉了起來,就在這一瞬間,趙曙徹底昏迷了過去。
趙頊連忙又喊御醫,御醫前來查看一番,還未死,卻也只在朝夕了。
屋內再次哭成一團。
御醫們慢慢退到房間之外,從各處趕來的趙家男女老少,一個一個往里進,跪倒一片。
李璋也從屋內出來了,到處奔走指揮,封鎖皇城所有大門,管制宮內所有人員走動,此時他唯一的任務就是確保新舊交替不出現任何問題,一點差錯都不能出,暫時還得封鎖一下消息,也是防止生變,得暗中安排好一切,方能把宮內真實的消息再放出去。
宮門之外,還站著無數文武,樞密院幾乎所有官員皆在。
宮門緊閉,到得快入夜了都沒有人召,宮門之外那些人,越發膽戰心驚。其他衙門的人開始陸續往回了,連御史臺諫院的言官都開始走了,這些樞密院的文武以及一幫禁軍主官卻還未離開。
“陛下應該不會再召我等了吧?”
“出了這么大的事,陛下病有好轉,怎么能不召我等進去呢?”
越是不召,眾人心中越是沒底,謀逆之罪,是真的如懸在頭上的利刃,這事情若是沒有個定論,哪個能回家睡得著覺?
眾人所擔心的,便是與文彥博扯上關系,黨羽之名一旦確立,那必然下場慘烈。但是誰又能真的與文彥博脫開關系呢?文彥博當這個樞密使又不是一天兩天,哪個敢說沒有在文彥博面前諂媚過?哪個沒有給文彥博送過一些禮物?
哪個沒有在文彥博面前表達過什么“馬首是瞻、唯命是從”之類的話語?
這般話語,平常說起來只是為了與上官打好關系,但是誰又能想到文彥博能做出謀逆之事?文彥博謀逆了,那以前說過的“馬首是瞻、唯命是從”這種話,就不是一句諂媚巴結了,那就是罪證,就是今日參與謀逆的罪證。
你說你沒有參與,真的不知道,完全被騙了。用什么證明?反倒是證明你十有八九參與過謀逆的證據更多,若是你還寫過什么巴結討好的書信拜帖,把“馬首是瞻、唯命是從”寫在紙上,到時候又在文彥博家中抄出來的這般文字聯絡,那更是證據確鑿的謀逆。
為何這些人之前急著證明自己與此事無關?那就是因為與此事有關的證據太容易找了。
自古謀逆之事,那是寧可錯殺不會放過,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所有人心里都有數,所以這些人在入夜了,還不敢從皇城門口離開,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