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狄青急流勇退,這是此時的甘奇唯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話已說盡,甘奇沉默等候,狄詠不斷給自己的父親斟酒。
夜幕深沉,屋外忽然下起了秋末的雨水,滴答清脆。
狄青不斷長嘆、搖頭。
終于,狄青問了一句“余生還有何事能蹉跎?”
甘奇大喜,連忙答道“狄樞密,此番汴梁武藝高手皆聚于此,過得一段時間,我更是要與其中佼佼者簽訂契約,狄樞密不若來做個總教頭如何?”
“總教頭?練兵?”狄青笑道。
甘奇連連擺手笑道“豈能是練兵,乃是娛樂而已,提升他們的武藝,上場之后,只為比賽更加精彩。賺錢,賺錢而已。”
狄青似乎真的有幾番釋然了,唏噓答道“賺錢,賺錢好啊,那就賺錢吧。”
甘奇連忙舉杯“狄相公請!”
“不吃了,時候不早了,且睡下。”狄青擺手起身。
甘奇連忙去安排狄青休息。
只是狄青房間里的燈,徹夜未熄。
提著筆的狄青,用那并不工整的字跡,一字一句慢慢琢磨著,一篇辭官之,不談采,但是情深意切。
寫得老狄青在燈火的映照下,似乎也泛起了點點淚花,往日那些事,一時間歷歷在目。
范正公,韓琦,甚至那個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戰場下受不得半點委屈、鞭打女人的焦用。焦用的死,那一刻狄青泣血的求情,還有韓琦韓相公那一句唯有東華門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兒。
這一切,不談是非對錯,都落幕了。
落幕之下的狄青,淚光閃爍。
淚水滴落在紙面,老漢不得不再換一張,重新寫來,明日里呈上御前。
想來這一張紙到得御前,應該是滿場歡喜,唯有仁宗陛下會長吁短嘆一番,說上幾句奪情話語,然后諸多相公先把狄青拿來夸一番,再把仁宗陛下拿來勸一番,如此而已。
第二日清晨的汴梁城門,門還未開,就有無數人等候在門口。
“賊軍漢,還不快快開門,我家少爺要出城。”
“睡死呢?再不開門,我家少爺回去,少不得讓老爺參你們一本,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快開門,快開門。”
城樓之上的守門士卒,睡眼惺忪而起,看著門內無數人破口叫罵,不敢還一句話語,急忙下城來打開城門。
賊軍漢、賊配軍,大宋朝當兵的,似乎也習慣了被人這么罵,臉上刺著字。誰叫他們都是活不下去才當的兵?誰叫他們好事不做,非要去當兵。誰叫他們非要往臉上刺個字?
門洞緩緩打開,趕著看周侗挨打的汴梁人蜂擁而出,往那相撲場奔去,占個靠前的位置,看著周侗如何挨打。
入場的幾個口子,又傳來無數罵咧之聲。
“收錢?他娘的,老子在汴梁城里看相撲,從來沒有收過入門錢。”
“入個門口,還要收錢?”
罵咧無數,甚至幾乎都要起沖突了,但是這門票錢,該交的還得交。有錢有勢的不在乎這點小錢,更在乎能不能占一個好位置,在乎這點小錢的也鬧不起來什么風浪。
場下,甘奇正在給周侗鼓勁“稍后上臺,你可萬萬不要緊張過度。”
周侗點點頭,哪里能不緊張,一露面,滿場皆是“打周侗”呼喊,這個少年人如何能不緊張。
大俠草上飛已經在擂臺上等候多時了,還時不時左右拱手致意“今日諸位見證,我草上飛定會把那周侗打趴在地!”
草上飛氣勢了得,自信非常,揚名京城,就在今日。
滿場喝彩叫好。
“草上飛大俠,今日你若勝了,爺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