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之地,自古就是中原腹地,這里沃野千里,站在田野之中,天地廣大,甚至眼前看不到任何遮蔽視線的物體,一眼望不到盡頭,盡顯天地蒼茫。
許多地方的人,若是沒有真正出過門,都不能想象什么叫作真正的平原。當然也有許多人不能想象什么叫作崇山峻嶺。
從汴梁往西北,距離不到四百里,就是從平原到崇山峻嶺的距離。
一隊人,冒著漸漸炎熱起來的陽光,走在從汴梁城往西北方向去的路上。
隊伍里都是壯碩的大漢,人數四五十個,還有七八輛劣馬與騾子拉的車架,車架里并不坐人,而是堆滿了貨物。
若是有同路之人相問,唯一一個騎著劣馬的年輕商人便會傻呵呵笑答“車里都是江南的織繡。”
發問之人便會一臉震驚問道“這么多江南的綢緞,得值多少錢啊?”
年輕的商人好似是第一次出門做生意一般,頗有點人傻錢多的味道,開口答道“十來萬貫而已,算不得什么,我家有的就是錢。你若是要買啊,我吩咐人拿幾匹你看看,看看成色,價格好說,不教我虧本就行。”
發問之人搖了搖頭,又道“公子,看你也是富貴人家,做生意不是你這么做的,你這種汴梁出來,不往大名府河間府這種富庶地方去,反而往西北方向去,這些值錢貨,怕是到了地方,賣不完的。”
年輕商人自信非常“我大宋何其富庶,豈能賣不完?這一趟,若是沿路賣不完,我就過河去太原,太原那里當也不窮。”
發問之人搖了搖頭,便也不再多問。
那位第一次出門做生意的富家公子哥,騎在劣馬之上,手中折扇不斷在搖,口中也罵罵咧咧“他娘的,做生意,當真不是人干的活,老子走完這一趟,再也不出門了。”
馬下有一個肥胖的漢子嘿嘿答道“大哥,還是讀書好吧?在家讀書,風也吹不著,雨也打不著,何必吃這份苦頭。”
年輕商人低頭看了看肥胖漢子,忽然俯身而下,輕聲說道“呆霸,你倒是越來越長進了,做戲都不用人教。”
肥胖漢子嘿嘿笑道“看戲看多了,自然也學會了。”
一旁還有一個年輕漢子,聞言笑道“這呆霸,每次看戲,都得我盯著他,用大哥的話說,就是入戲太深。”
走著走著,有人去東,有人去西,同行之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每次路上遇到人,年輕公子哥總會與人吹噓一下自己家中何其有錢,這一趟貨多么值錢,十來萬貫不在話下,若是有人真想看看貨,年輕的公子哥也會立馬吩咐人打開幾個箱子,果真是上好的江南綢緞,看得人嘖嘖稱奇,卻也沒有人真會買。
這東西,還是那富貴人家消費的東西,尋常人家看一看也就足夠了。
人步行的速度,半個時辰大概能走十里左右,中午吃個飯,時不時喝水歇息一下,一天下來,走個七八十里,那就是頂天的了,這還要感謝春末夏初的白日時間越來越長。若是在冬天,白晝時間短的時候,那也走不了這么長的道路。
也得感謝河北地界平原道路好走,若是崇山峻嶺之間,那趕路的速度就更慢了。
太陽起落四回,往西偏北而行的一隊人,終于快要走到黃河岸邊了。
時候還早,那位商隊的東家,也就是那位唯一一個騎著劣馬的富貴公子哥,罵罵咧咧不愿意走了,在路邊一個客棧歇了腳。
這個年輕的商人公子哥,顯然就是甘奇,一邊往客棧里面進,一邊還抱怨道“他娘的,老子這屁股都不是屁股了。”
在古代趕路,是真有點苦。
小廝上前來招待,甘奇開口就問“河陽還有多久?”
小廝笑著答道“公子,往前十幾里就過河了,過了河就是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