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太子劉沐時常自顧自的傻樂,然每每見得少傅趙立,卻不免有些心虛,就如偷偷拱了別家白菜的豬崽子。
說實話,劉沐覺著自個有些冤枉,皇祖父下旨賜婚之事,他事前并不知曉,孰料皇祖父是真的痞,就在他與少傅返歸抵京的前一日,頒下這道恩旨。
若說皇祖父非是有意如此,他是打死不信的。
能與趙婉定下婚約,固然可喜,然鬧得未來岳丈也猝不及防,這多少就顯得不太厚道。
那日接風宴上,少傅聞之此事時,硬是當著父皇和母后的面,徹底懵了圈,撒了樽中酒。
要曉得,趙立乃少小從軍,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坐在累累骸骨上渴飲刀頭血的狠角色,且素來不茍言笑,從未露出過這般手足無措的神情做派。
好在皇后阿嬌那日難得的靠譜一回,為自家傻兒子和趙氏夫婦講述了內情。
今歲三伏,帝后離京避暑,趙婉再度伴駕,孰料在南山河谷沒待幾日,太后便傳了懿旨,欲召皇后阿嬌往渭北甘泉宮,商議為太子選妃之事。
原因無他,太上皇和太后覺著兒子和兒媳行事太過拖沓,且諸多宗室長輩也愈發心焦,再等不及了。
皇后阿嬌自是心里有數,特意領了趙婉,樂呵呵的擺駕渭北甘泉。
對于趙婉此女,太后王娡亦早有耳聞,只因近年常居渭北,故沒見過她現今的小模樣。
待得仔細打量過,就覺著這小妮子長得俊,且體態勻稱,又不似尋常貴女般弱柳扶風,瞧著就是個好生養的。
太后執掌鳳權數十載,見過的嬪妃宮娥如過江之鯽,這點閱人的眼力還是有的,尤是對女子的審視,眼光堪稱老辣,皇后阿嬌是遠遠不及的。
知悉皇后兒媳頗為屬意這位小貴女,且皇帝兒子也覺合宜,王娡也就沒再提及為孫兒選妃之事,只讓趙婉獨自留下,卻將兒媳婦打發回南山河谷。
趙婉心下雖不免無措,卻終歸是膽大心細的脾性,非但面上不顯,更沒露出半點怯懦畏縮,每日恭恭敬敬的陪著太后,甚至數度得見太上皇。
“這妮子,不錯!”
過得三伏,皇后阿嬌親自來接人時,太后王娡當著趙婉的面,說了這么句話。
當時在場的,尚有陽信和南宮兩位公主,以及數位輩分頗高的劉氏宗婦,聞得太后的這句看似隨意的褒獎,就曉得太子妃的人選定好了。
阿嬌身為天家婦,焉能不知,若非太上皇也覺著合宜,太后必是不會說出這話,尤是當眾這般說,更帶著催促之意。
返京后,阿嬌與劉徹談及此事,劉徹也不好違逆長輩,就想著等自家傻兒子和趙立返歸,再找合宜時機。
奈何太上皇見得兒子兒媳仍是久久無有作為,又聞得寶貝孫兒也早就屬意這趙氏貴女,硬是掐準了時日,偏就在劉沐和趙立抵京的前一日,頒下賜婚的恩旨,鬧得劉徹和阿嬌真真哭笑不得。
愈老愈小,說的估摸就是太上皇劉啟近年的狀態。
接風宴上,聞得皇后講述此間內情,趙立和蘇媛端是目瞪口呆,太子劉沐則是撫額暗嘆,這確是皇祖父的做派,隨性隨心,不拘常理。
趙婉則是臊得滿臉通紅,在甘泉宮的情形,她在歸家后也與阿母提過,阿母多少是知曉的,然因少女羞怯,她也不可能和盤托出,沒羞沒臊的對阿母說,太后頗是喜歡她,自個十有八九是要做太子妃了。
現下當著長輩和劉沐的面,聽著皇后毫不避諱的笑談內情,小貴女的俏臉紅得都要往外滲血了,垂著小腦袋,硬是不敢看人。
太上皇的恩旨,誰敢違逆?
況且,在場之人也沒想違逆的。
帝后和太子是早有此意,趙婉亦不用提,蘇媛也早有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