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劉沐雖年僅十歲,談不上通讀經史,離真正的識文斷句也還差得遠,然在陪自家父皇批閱了大半年奏章后,已能讀懂大部分的詞句,唯有遇著些生僻字時須李福從旁指點講解。
這道奏章形制規范,也沒甚么艱深詞句,劉沐很快便閱罷,也讀懂了大概的意思。
這奏章乃是大農府呈上的,本出自工部少卿卓王孫之手,想要請款筑路。
以年度預算為基礎的財政運作體系在漢廷各府署及地方官府皆已行之有年,在不斷的查漏補缺下,運作愈發良好順暢。
大農府工部掌營工營造,轄諸多官營工坊及掌城池和造橋筑路等工役程式,每年歲末也會遞交大筆預算,從國庫劃撥相應款項預留,以備來年支用。
依慣例,工部要請款時只須向大農令東郭咸陽呈報,經其簽核后再轉呈御史府和廷尉府等負監管之責的府署,由各府集司和計司審定準核,便可從國庫請撥相應款項,無須特意奏請皇帝陛下的。
然工部少卿卓王孫此番請撥的款項著實過大,大到大農令東郭咸陽不敢擅自簽核,大到堂堂大漢太子看到那數額時,硬是驚得睡意無。
五十萬金!
劉沐陪著自家父皇批閱了大半年奏章,從未見過敢這般獅子大開口的請款奏章,須知國庫歲入雖逐年增長,然去歲也才剛跨過五百萬金的門檻。
五十萬金,近愈國庫歲入的一成!
依照大漢軍律,太尉府每歲呈交的來年軍事預算也不過就是該年國庫歲入的一成,光憑這筆軍費,就足以供應近百萬大軍的一整年的吃喝拉撒,外帶汰換兵械,購置戰艦,火炮,掌心雷等新式軍備,甚至還有退伍將士及軍眷的撫恤和各式補貼。
如此巨貲用來修筑道路,顯是遠遠超出工部今歲預算,也無怪大農令東郭咸陽不敢擅自簽核,而是將之轉呈皇帝陛下圣裁。
東郭咸陽作為掌國庫和天下租賦,統領大農府諸官的大農令,按說若覺轄下少卿的請款不合理,直接打回不允便是了,然他既是將這份請款條陳改擬奏章,轉呈皇帝陛下,自然是他也覺得工部提出的筑路計劃確有必要。
東郭咸陽或許是個“守財奴”,卻也懂得開源與節流同等重要,更懂得貨流暢通對工商業發展的重要性。
要想富,先修路!
這句簡單樸實的口號,早已深入大漢臣民的心中。
近二十年來,十余條連通各郡郡治的主要瀝青大道的陸續竣工,加之各郡在治下各縣也不惜撥下重金,夯筑整葺舊有的砂土直道,使得朝廷“縣縣通大路”的長遠目標已達成大半,僅余部分官府財政窘困或是地勢復雜的偏僻縣邑尚無力筑路。
說實話,皇帝劉徹對此亦已為滿意,若實在是不宜筑路或是筑路耗資過大的縣邑,索性就讓百姓遷徙出來好了,畢竟大漢現下不缺土地,缺的是大批精壯勞動力,沒必要如后世華夏政府般往山溝溝里修路的。
治大國如烹小鮮,要懂得先易后難,肯定要先集中大漢的基建資源,在關中,巴蜀,中原,燕北和江南的重要郡縣鋪設好四通八達的道路網,再去考慮那些荒鄉僻壤。
后世華夏政府因著種種考量,往往會為不足百戶的小山村花費數千萬修筑道路,現下的大漢卻是無法承擔這等巨額開銷的。
花不起,也沒必要!
漢廷甚至廢置了不少地處偏僻的縣邑,將該地居民遷徙他處,既是有“民不患寡患不均”的說法,那就不能讓這些大漢百姓繼續生活在那些“被人遺忘”的偏鄉僻壤。
百姓遷徙的花銷皆由官府支應,遷徙后還會劃撥給他們相應的田舍,填補些許貲財,饒是如此,也比往那些偏鄉縣邑修橋鋪路所須開銷少得多。
大漢群臣對此舉措也頗為贊同,他們雖是代表著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