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邸學舍作為天家貴胄就學之所,位居承乾宮北闕,正門右陛(臺階右側)立有一尊金人,金人背后銘刻著治學警語。
此乃周禮,一者以金人三緘其口的樣式警醒學子處世須慎盲,二者將銘文鐫刻在千古不朽的金人上,以為萬世之則。
此等做法,便是后世所謂“座右銘”的源起。
丈余高的金人確為純金打造,耗貲甚巨,有道是財帛動人心,何況這么尊純金人像,若安放在旁的官學門外,指不定會遭賊人惦記,然宮邸學舍居宮城之內,誰敢偷,誰能偷呢?
大漢立朝以來,歷代帝皇皆崇尚節儉,然皇帝劉徹在宮邸學舍創辦時,卻仍是執意鑄造了這尊偌大金人,只為入學的天家貴胄們能瞧清鐫刻其背后的銘文,并時時銘記在心。
實踐出真知!
龍鳳飛舞的五個大字,出自宮邸學舍首任祭酒袁盎手筆,卻是皇帝劉徹為宮邸學舍定下的治學理念。
學以致用,親身踐行,是為實踐。
死讀書,讀死書,學來何用?
皇帝劉徹之所以不惜請動太上皇劉啟出面,延請已告老致仕的袁盎出任宮邸學舍的首任祭酒,而非由太學祭酒衛綰這位窮首皓經的帝師出任,正因袁盎歷經四朝,一路從底層官吏做到丞相,高居相位十余載,其政治歷練和實務經驗在現今大漢仍是無人能及的。
要貫徹實踐出真知的治學理念,再無人比袁盎更為合適了。
事實確是如此,宮邸學舍的管理模式且不去提,單是在皇帝劉徹授意下設置的諸多實踐課業,袁盎都能安排的妥帖周。
譬如今歲三伏的暑期實踐,太子劉沐奉旨解決長安周邊的道路壅塞問題,宮邸學舍內的天家貴胄除卻蒙學館部分年歲尚幼的孩童,旁的蒙童及預學館員皆須將之作為實踐課業完成。
筑路是項系統工程,在帝都周邊筑路更是涉及面頗廣的政府工程,即便太子劉沐早已與工部少卿卓王孫定下規劃,且是說服了轄治塬南邑的右內史陶衍,然要完成規劃和施工,尚要知會乃是請動諸多公署府司乃至駐軍。
旁的不說,鎮守長安南面的京衛南營,駐巡帝都東面門戶的虎賁校營,太子殿下無法也不宜擅自召見其執掌仆射,更遑論與之私下商談。
在三伏休朝期,公卿將相們大多離京避暑去也,三公九卿皆不在長安,太子殿下雖有圣旨在手,也不可能隨意支使各公署府司。
正是此時,袁盎這位元老重臣的作用就無比巨大了,德高望重的袁公在漢廷可沒甚么人走茶涼的說法,對整套官僚體制運作流程又是清楚得緊,從旁指點太子殿下該召見甚么人,該告知甚么府司,該如何發布公文,又該讓哪位府署諸官遣快馬向其在外頭避暑的直屬公卿請批。
說實話,華夏官僚體制向來完善嚴密,端是有利有弊,好處是層層負責,不太會出大紕漏,壞處是行事刻板,官員往往會生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行事作風。
若只是太子劉沐這小屁孩主事,公卿將相接到下屬請批的公文,多會是遲疑難決,甚至極有可能直接返京看看實情再做定奪,絕不會信手批允的。
然聞得有袁公從旁“協助”,接獲公文的公卿將相們毫不遲疑的就批允了,這是種多年累積的信賴感,現今的大漢朝除了袁盎,再無旁的大臣能有此等威信了,便連耄耋之年的前任宗正卿劉通都是遠遠不及的。
公卿將相們雖是離京避暑,卻也非是遠赴天南海北,皆是在京畿周邊,快馬加急的公文往返極快,兩日功夫盡數批復完畢。
未及中伏,諸多相關府司已是齊齊動員,出人出錢出力,竭心盡力的協從太子殿下在塬南邑東郊的筑路大業。
六月下旬,長安內外驕陽似火。
臨時搭建在樹蔭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