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是為春秋筆法。
對漢七十七年臘月間的百乘大屠殺,因著殺降百萬有違仁道,故漢室史官鮮少著墨,留下的相關史料少之又少,倒是傳承久遠的軍武世家衛氏留存的族志中,對此事有所記載。
原因無他,衛氏子孫皆將覆滅百乘視為先祖衛青的赫赫軍功,甚至覺著“血手屠夫”之名是對自家先祖的肯定和贊譽,非但不覺先祖兇殘暴虐,更是深以為傲,故將先祖的功績錄入族志,與族譜一道流傳下來,供衛氏后人瞻仰恭慕。
衛氏族志中的相關敘事,多是收錄衛青本人口述的戰史,換了后世的話說,就是第一人稱,第一視角的直觀敘事。
衛青率漢騎攻破百乘國都之日,恰是漢歷臘月初八,對當日情形,衛氏族志中的記敘頗為詳實。
其上有云
“百乘不同匈奴,其民擅筑城,亦擅守城,其國都尤是城堅池深,城高七尺,又因傍水建城,掘渠引水繞城,壕池寬愈兩丈,戰馬若非疾馳,實難越溝而過。
(為免有讀者吐槽,申明此處城池數據參照注輦國都歐賴宇爾城,戰馬加速的騰躍距離六米乃至八米是沒太大問題的,若仍有質疑,可留言討論,但請不要拿北京城外的五十二米寬的筒子河來做護城河的數據對比,唐長安的護城壕池都才九米。)
百乘守軍立于城頭,以弓矢拒敵,饒我軍精銳亦不易越過壕池,抵近城下,且我騎軍雖眾,卻不擅攻城,又無器械,故圍城數日,卻只能屢屢作勢佯攻,饒是百乘象兵出城尋釁,亦莫可奈何。
是日清晨,軍將士奉吾軍令,早早進食,遂整裝待發。
時近辰正,百乘國都城門開啟,百乘兵士馭戰象徐徐出城,列陣于城下池溝之畔,一如過往數日般,向我漢軍叫罵尋釁。
尤以象鼻汲水,遙指我軍大營噴灑,其象長嚎,其兵嬉笑,辱我甚矣!
細柳左監欒延奉吾軍令,領騎隊出營列陣,萬騎細柳為中軍,以烏桓騎營為側翼,烏桓騎射雖四萬眾,然染病無法出戰者近半,故隨之出戰者不過兩萬余騎,各分萬騎居左右兩翼。
若如往日佯攻,我軍騎隊必馳臨池溝而勒馬,與百乘象兵及城頭守軍彎弓對射,然欒延今日卻是奉命沖陣,亂敵軍心以利余下騎軍即可棄營東進,使百乘兵士不敢冒然出城追擊。
百乘兵士或因我軍連日佯攻,以為今日亦然,故略有懈怠,城下象兵陣勢松散,城頭守軍亦不似過往般早早彎弓齊射,拒敵于一箭之地。
欒延其人驍勇善戰,且頗有急智,見得此等情形,突是著隨身令兵鳴金鼓號令,傳令特意遣去兩翼騎營督戰的親信部將,領烏桓將士盡提馬速,至壕池而不駐,越溝而過……”
衛氏族志中,未曾提及居于中軍的萬騎細柳是否同樣盡提馬速躍過壕池,使得后世史家對此處細節頗有存疑,但兩翼烏桓騎營率先攻城是得到史家公認的不爭事實。
此番隨漢軍出征的烏桓騎射,大部分在數年前也曾跟隨漢軍征討巽加,故皆曉得大漢軍律森嚴,陣前違令者,殺無赦!
況且今日要沖擊敵陣是既定的軍令,烏桓騎射早有心理準備,雖沒料到會剛出營就要直接躍過壕池沖到城下,卻仍是硬著頭皮盡提馬速,跟著率先沖鋒的督戰漢將往沖了。
據后世史家推估,出城向漢軍叫陣的百乘軍隊至多不過百余頭戰象,配置的象兵估摸只有千余人,即便一字排開,陣型寬度也不大,至少要遠比其面對的三愈萬騎兵來得陣勢小,這意味著兩翼沖鋒的烏桓騎射越過壕池時,不會遇到太大的阻礙。
或許,這也是烏桓將士們為甚么甘愿蒙著頭往前沖的原因,若是壕池對面有大隊敵軍防守,想策馬越過兩丈寬的壕池,那無疑是九死一生的,幾乎等于用性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