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惹不起的人,他多半見過,且能認出來,故出言時無甚顧忌,且語氣頗是不耐,推人的力道也不小。
“放肆!”
卻聞得一聲怒喝,有人斥罵出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沖撞太子!”
“太子?!”
歐渥渾身一顫,險些嚇尿了,本能的就想揖拜請罪。
慌亂間,他硬著頭皮乍眼一瞧,卻見得呵斥出聲的壯漢,正扶著被他推了個踉蹌的少年郎。
情形貌似不對啊?
啥玩意?
太子?
放眼掃去,壓根沒見著那位打遍宮邸學舍無敵手的“絕世霸主”啊!
“直娘賊!”
歐渥豁然挺直腰桿,只覺心肝不顫腿不軟,抬腿就踹人,暴怒道“你當小爺沒見過太子殿下,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假冒太子嚇唬小爺,活膩歪了?!”
“大膽!”
前方眾人齊聲怒喝,嗆啷拔劍出鞘,作勢要刺向歐渥。
倉促間,歐渥收腳不及,好在身后的鄒績眼疾手快,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扯,這才避免他慘遭刀劍加身。
歐渥被扯了個趔趄,尚有些發懵,冷飲鋪的掌事卻已挺身而出,用身軀將歐渥和鄒績護住,張開雙臂直面刀劍。
若是兩位侯府嫡子血濺當場,他還能活么?
“拔劍了,拔劍了!”
冷飲鋪厚實的門簾掀開,本在鋪內吃喝的世家貴胄紛紛冒出來,強勢圍觀。
鋪面很大,沿街一側的門臉為五開間,鋪里以硝石制冰降溫,故除卻四面大大的落地窗,鋪門以厚重帷幔做簾,以免內里的寒氣散出。
對于鋪面外的情形,鋪里的世家貴胄們早是看在眼中,很是惡趣味的等著瞧好戲,此時見得沖突升級,鬧到拔劍相向的地步,他們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至于自身安危,這些小屁孩壓根不擔憂。
大漢鐵血尚武,世家子弟自幼舞刀弄劍,區區幾個侍衛拔劍,還能嚇得住他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這章臺大街,無故斬殺世家貴胄,別說是個假太子,真太子都沒這么肆無忌憚!
“諸位快快還劍入鞘,以免自誤!”
掌事見得場面有些失控,再顧不得笑臉迎客的規矩,沉下臉的勸阻出言。
奈何那伙侍衛不給面子,執拗道“此人冒犯太子,吾等必要將其拿下!”
啥玩意?
太子?
圍觀的吃瓜群眾皆是滿臉詫異,神情一如適才的歐渥。
活膩歪了?
場面很尷尬,很詭異,沉寂得嚇人。
在場的世家貴胄中,有不少是曾在或正在宮邸學舍就讀,更有三月間曾隨太子殿下前往雍縣“春游”的,深知咱大漢那位小霸王向來脾氣暴,自幼就會揮大寶劍斬些花花草草,數年前換了巨闕重劍,更是鮮少離身,心心念念要斬人。
巨闕,劍長三尺四寸,重而無鋒,揮之可斷骨碎金,以劍身橫掃,就足以將人活活拍成肉泥。
篤篤篤~~
馬蹄踏地聲聲,打破了沉寂,卻見有紅衣少女牽馬而來。
衣似血,馬如雪。
“這是怎的了?”
清悅聲線響起,少女顰眉問道。
在場貴胄多是渾身打顫,縮了縮脖子。
拳打侯府嗣子,腳踹名門閨秀,右中郎將府上的小姑奶奶,北闕甲第的女魔頭,給他們留下太多的童年陰影。
尤是在宮邸學舍就讀的王侯嫡子,深知這位小姑奶奶深得天家恩寵,帝后、太子、王嗣、翁主,皆是熟識,真真正正的手眼通天,況且趙氏夫婦皆位列雙卿,他們的獨女在北闕甲第本就足以橫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