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不等人,蓋納斯命部下撤去盾牌后,入場式便開始了。那些猛獸在馴獸師的長鞭下,都顯出了一種慵懶和倦怠,那是因為吃下了太多生肉的原故。從角斗場地下搬過來的一只只獸籠,把它們都暫時的囚禁起來了。這些獸籠下面裝有小小的木輪,馴獸師推著它們,先于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臣民前,走進了角斗場,直朝著通往地下的一道道黑漆漆的入口前進。
被收拾得干凈、肅穆的角斗場,讓那些臣民們一見之下,不由得肅然起敬。他們憑著手里的小木片——也就是門票,上面寫著相應的區域和座位——走進八十座由士兵把守的拱門。
場內已經有詩人在高聲朗誦辭藻華麗的詩篇了,內容是在極盡所能地贊頌斯提利科大將軍的豐功偉績。
而與此同時,羅馬城郊的城門下的凱旋儀式的游行也終于正式開始了。
皇太后的突然現身令斯提利科既驚又喜,他讓出黃金戰車上的位置,自己騎回戰馬。這也是身為臣子的他,理應去做的。
艾麗婭站到兒子——皇帝霍諾留的身邊,高傲地仰起頭來。
“我把你的劍術老師丟到獸坑里去了。”隊伍出發后,她忽然轉頭看向兒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您,您說什么?”聽了母后的話,霍諾留感到兩腿發軟,臉上馬上失去了血色。他干咽了一口唾沫,聽到喉嚨里發出了好大的“咕嚕”一聲。
“你那個沒用的劍術老師,這半年來光長肚子了,他現在連我新換的護衛都打不過了,實在是不像話!”母后說著,優雅地捋了一下頭發,“我來帝都前,去米蘭你的皇宮里看了一眼。”她分明是在窺視。艾麗婭總是這樣,會找遍各種由頭,想盡一切辦法,往自己兒子的身邊安插眼線,實在叫人忍無可忍——但作為兒子,霍諾留只能在心里暗自叫屈,表面上絕不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情不愿,更不能略微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或抗議,不然的話——
他扭頭看了看母親,她肩上的那條黑底金斑的蟒蛇也在看著霍諾留,用它那雙金色的、冰冷的、陰毒的眼睛,“順便我也檢查了一下你的教員和功課,”母后接著說道,“沒有一樣不是糟透了的!你用希臘文寫的那些詩我讀了,滿篇的‘憂傷’、‘迷惘’、‘莫名的心痛’……你是怎么了?入秋后誤食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是近來太閑了,筋骨都松動了,竟連點男兒的豪爽之氣都談不上了!繆斯女神把你引入了歧途,這實在令人遺憾。還是你對她們之中的哪一位求愛不成,所以患了失戀后常有的那種無聊透頂的抑郁癥?讀了你的詩,我不停地干嘔了一整天,最后只好把那些羊皮紙都丟到爐火里燒掉了,這才作罷!”
“您——您怎么可以?”霍諾留痛心得流下淚來。要知道,他生來就是個滿腹詩情畫意的孩子,寫詩對他來說就像傾訴、就像呼吸、就像生命一樣,是不能作罷,更不能停止的!
“豎琴上的弦都被我挑斷了,樂譜我也一本本撕爛了!你的花圃里種的都是些什么花?除了紫藤就是鳶尾,顏色陰柔得可怕;開得像火一樣的罌粟,一朵朵在風里輕挑的招搖,比娼妓還要放肆;薰衣草密得像一把把倒豎的針,香氣熏得人睜不開眼睛;玫瑰也太多了,一片連著一片,聽說你還拿它的花苞泡水喝!你天生就是個小妞兒嗎?嘴里也要時刻保留著醉人的香氣?爬滿一面面磚墻的紫色薔薇又是怎么回事?聽說你還用它們的花瓣來裝點信箋?水池邊一堆堆的黃水仙開得沒完沒了,你還以‘那克索斯’來自居,整天臨水照花又顧影個沒完,你又是從哪兒生出這些閑情逸致來的?”
“你把它們都鏟除了?”霍諾留抓緊了黃金戰車上的橫桿,直到手背上支起的骨頭都變白了。
“因為你的消沉和懶惰,今年我已下令處死了三位劍術師!你的上一位修辭老師的十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