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酒保小心覷了一眼玉兒,答道“不瞞公子,我們縣長雖然是華陰人氏,卻不姓楊,姓姬;相鄰石泉縣令不是華陰人氏,反而姓楊。”
玉兒故作驚訝道“這有些奇怪,該姓楊的不姓楊,不該姓楊的反而姓楊。”
胡酒保膽子大了許多,口齒流利地道“你也是聽說我們姬縣長乃華陰楊氏族裔,故以為他姓楊吧。他其實是華陰楊氏的表親,論輩分,連楊大司馬也要喚他一聲阿舅,只是隔得遠了,楊大司馬不一定記得有這么個親戚。”
玉兒又問“這人官聲如何,好說嗎?”
胡酒保道“只要有這個,甚好說話。”手中比劃著。
玉兒道“你不要走,我再來問你……”使了一個眼色,慧娘便扔了一顆金子給他。
胡酒保一見金子,喜得合不攏嘴“公子不好這么露財,只要被我縣衙門里的公差瞧見了,難免招來禍端。”早將金子揣入懷中。
玉兒故意道“我用我的金子,關他衙門甚事?”
胡酒保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兒道“看來公子初來我縣。公子是哪里人,要去哪里?來我縣作甚?”
玉兒胡謅道“我們是山西人,因北齊遺臣高紹義、高保寧謀反,被毀了家業,不得已前往荊楚投奔親戚,路過寶地,卻想采辦點山貨運往夏口,謀些差旅費用。今見你縣但凡南下之貨物,均需官府核發文書,故此相問小哥。”
胡酒保放下心來“既不是我縣人,又不久留在我縣,我便告訴你吧。”說著,去門外查看了一番,將房門關好,將撐起的窗戶放下來,低聲道“卻不好隨便跟公子說得……”
原來那姬老爺在魏寧縣只做一件事,以縣衙捕頭馬云為頭目,但探得哪位客商財貨多,便想著法子輪番敲詐,直榨得油盡燈枯,只剩下棺材本兒方收手罷休。幾年來也不知害了多少過路客商,有一家6、7口都被逼身亡,只剩下一個女兒被他收進府中做了小妾。最近又干一件勾當,專一拐賣人口,但凡帶有3歲以下小兒的客商皆難逃毒手。據說,拐來的小兒皆賣給西域的一伙人,用藥喂大,喚作參寶,當做大補之藥享用。
玉兒聽了怒道“如此為非作歹,卻沒有人告他嗎?”
胡酒保變色道“公子小聲,公子小聲,這縣城里到處都是他們的黨羽哩,萬一被人聽到,小的10條命也都沒了。”
左顧右盼后方壓低嗓子道“卻怎么告?直州的刺史他買通了,金州的總管也跟他熟,朝中鄭譯、王軌是他干爹,楊府的大公子楊勇是他兄弟,誰告得動他?還沒告,便枉送了性命。”
玉兒奇怪道“他這般神通廣大,何不去大郡大縣謀個差事,何苦守著這個小縣為害小民?”
胡酒保嘆氣道“公子不懂,像那大郡大縣自然有皇親國戚和門閥世家把持,又惹人注目,凡事皆得小心,如有征賦,多半派往那些地方。魏寧小縣,地處偏遠,土地貧瘠,朝廷沒有精力管束。又守著漢水邊的碼頭,來往船只絡繹不絕,覷得準了,發財的機會比比皆是,比那些大郡大縣實惠得多。姬縣長看準了這一點,在我縣盤踞了一任,又留了一任,據說下一任他還要駐在這里。”酒保搖頭“全縣百姓苦不堪言,只不好造反了。”
玉兒嚴肅道“這話不是隨便能說的,說了便要株連九族。”
胡酒保急忙告白“自然不說,這是遇見公子實誠,方告訴公子實情。天下人心思定,宇文家西吞巴蜀,東滅北齊,一統江北,原是干了一件好事,怎奈吏治不明,小民同樣難以維生。”
玉兒心中贊成酒保的說辭,嘴里卻道“你好大的膽子,連皇室也說了。”
胡酒保杠道“說了又怎么樣?許多小民還罵哩!還說宇文家畢竟是鮮卑人,不是漢人,只能在馬背上打江山,不能在朝堂上坐江山,天下終歸得漢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