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馬還拴在樁上。她不想騎馬,牽著馬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色還早,但寬闊的大街上沒有幾個行人,商家和百姓紛紛關(guān)門閉戶,躲進了家里。
一群群寒鴉從長安城的上空掠過,朝未央宮的方向飛去。
大膽的百姓心想:“天下的烏鴉都匯集皇宮,這皇帝老兒敢情被邪魔附體,難怪盡干出些荒唐事來。”忍不住害怕,仿佛心中的想法那邪魔的皇帝老兒即刻就會知道。
未央宮西安門前,皇帝點兵的廣場上,這個時分,照例會走出一隊兵士,將幾具尸首拋棄在地。這些死去的人,是天皇在這一日里用天杖杖殺的大臣和太監(jiān)宮女。雖然太監(jiān)和大臣們聯(lián)手對付天杖,想要在天杖之下討一條性命,但依然有不少人被打得鮮血淋漓,骨斷筋錯,一命嗚呼……
每日黃昏,城的烏鴉都聚集到未央宮前,立在屋脊和大樹上,梳理著羽毛,磨礪著尖喙,一聲不吭的靜候著……
有大臣提出,不能將尸首長時間拋在門宮前,應(yīng)該允許他們的親屬即刻收尸,“眾鴉集聚,甚為不祥”,結(jié)果自己也成了拋棄的尸體。自此以后,再也沒有人就天杖提不同的意見了。
奴才們學會了看天皇的臉色施行天杖,如果天皇只是借酒發(fā)瘋,并沒有真正生氣,被施行天杖的人基本上都能活下來;相反,被施行“天杖”的人就只有被烏鴉吞食的命運了。
想到這些,玉兒覺得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害怕,不由得想念尉遲先生。先生總是那么淡定,總是能處理好一切看起來不能處理好的事情。他是她真正的導師,她對他的信賴超過父親和母親——假使母親還在,那也一定如此。
多年前的那個冬日,尉遲先生來到了趙王府,那一幕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好像是昨天才發(fā)生的事情,無比鮮活生動。
玉兒自己反而記不太清楚了,許多細節(jié)都是別人演繹出來的,只要有機會,總有人在她面前從頭到尾完整地演繹一遍。一次,演繹的人是一個5、6歲的孩子,玉兒大吃一驚。原來,尉遲先生已經(jīng)成了傳奇,而傳奇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的,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精彩。
“那是一個冬日,非常寒冷的冬日,可以說滴水成冰,整個長安城都被凍住了。天空中當然沒有鳥,因為連風都躲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會這樣開頭。
其實那一日并沒有那么冷……
宇文玉兒一路走一路想,便覺得心中溫暖,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玉兒。”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在不遠處溫茹地輕呼她的名字。
玉兒抬起頭來看,街角站著一個氣度非凡的道長,抱住手,微笑著看著她。
“先生!”玉兒叫道“我正想您,您就出現(xiàn)了,您真地會讀心呀!”她甚至想撲到先生懷里,捶打他的肩膀。很小很小的時候,她曾經(jīng)這樣在父親懷里嬉鬧,這是父親留給她最清晰、最溫情的片段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曾經(jīng)的父親,與現(xiàn)在的父親判若兩人。
“玉兒,原來你也會傷心,我還以為你根本就不會流淚。”尉遲先生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玉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掉眼角的淚水“先生去了哪里?去了那么久,也不托雕兒帶個信給我,敢情是把我這個沒有出息的學生忘記了。”
尉遲先生正要說話,一個人從他身后閃出來,拍著手道“原來姊姊流淚是這么個樣子!想某人時不流淚,想先生時倒一肚子的淚水!”正是美姬。
玉兒生氣道“你就會說風涼話,還會干什么?也不知道姊姊經(jīng)歷了什么!”
美姬道“咋不知道呢?今日你救了天后,還救了楊家大小百十口!好了不起!姊姊是英雄!”
玉兒奇道“你竟然知道皇宮里的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