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佩等著母親走了門,便換了一身男子衣裳,手中拿著一把川金折扇,頭上戴了一個大斗笠,腰中系了一柄青劍,悄悄溜出家門。
金家坐落在離姚府四五里地的青竹街上。
因為金崇帶著母親和妻子,都還在濟延城中守邊,這里只是金恒自己住,所以這所小院并不大,正門三間,內外三進,大約二三十間房舍,后園中一個小小的花園,花草也并不多,最重要的是有一大片空地,周圍擺著各種兵器。往常閑了,金恒便在這里習武。
金家的下人也不多,七八個小廝,五六個老嬤嬤,另外有貼身服侍金恒的兩個丫頭。
只因兩個人已經正式訂了親,姚佩便不好再到金家來的,平日里倒是兩家的下人常常來往,互相贈送一些禮品之類。
先前未定親時,姚佩常和單鐵柱一起到金家找金恒切磋武藝,故而金家的下人,對姚佩都很熟悉。此時她雖然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金恒,卻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地闖進門去,那樣難免會成為別人的笑柄,只怕連下人們也會看不起這位未來的主母。
故而姚佩只能焦慮不安地在金家附近徘徊。
凡是從定南府回來的將士,都有一個月的假期,故而金恒大概率是在家的,只能等著他出來。
焦慮不安的姚佩,在金家不遠處的一棵老槐樹底下,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連老槐樹上還剩下幾片枯葉都數清楚了,終于聽到從金家門口傳來一陣鑾鈴之聲。
她趕忙回頭看時,果然是金恒帶了兩個小廝,騎著馬從家里出來。她撿起一塊小石子,等金恒走到不遠處,將手一甩,小石子直奔金恒而去。
金恒抬手接了,方看到大槐樹下那個嬌小的身影,不由得會心一笑,吩咐跟著自己的小廝:“你們不用跟著我了,我去去就來?!?
兩個小廝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地答應了。大槐樹下的姚佩卻已聽明白了,立刻一揚馬鞭,縱馬往前奔去。
姚佩騎著馬,一口氣跑出了城門,方松了松韁繩,讓馬放慢了腳步。
不一時,金恒便追了上來,笑道:“佩兒,今日無事,我們到九蓮山去玩,好不好?”
九蓮山,是寒城外一處極為美麗的地方,蒼山巍峨,湖水瀲滟。每年的春夏秋三季,皆是游人如織,只有冬季嚴寒,并無太多的人去。
姚佩點點頭,兩人卻也并不急著趕路,由著兩匹馬信步徐徐行來。
一時之間,兩人心中皆有許多話,卻都說不出來。
一口氣又走了三四里路,金恒方問道:“佩兒,你在家里一切都好?”
姚佩臉一紅,輕輕啐了一口,輕聲笑道:“我在家里,吃穿都有人服侍,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在南邊,拼殺了幾個月,讓人一直擔著心——”一邊說,一邊臉更紅了。
金恒也不由得紅了臉,笑道:“佩兒,你今天來找我,就是不放心我么?有你這句話,我再也不想別的了?!?
姚佩聽了這話,忽然臉色一變,皺著眉不說話。
金恒不由得靠近一步,情不自禁地拉來她的胳膊,一動之下,姚佩忽然一聲慘叫。慌得金恒忙甩了手,手足無措地道歉:“佩兒,都是我不小心,弄疼你了!”
姚佩愁眉不展地道:“并不怨你,昨兒我被我娘打了,胳膊上,背上都有傷,我也不愿意給人知道,也沒讓丫頭們上藥。”
金恒大吃一驚,忙道:“姚國夫人為什么打你?你都這么大的人了,就算做錯了,罵幾句也罷了?!币贿呎f,一邊要擼起姚佩的胳膊查看傷勢。
姚佩忙掙扎著抽出胳膊,輕輕地道:“也不過是皮外傷。你問我娘為什么打我么?”姚佩的眼睛里,浮現出一層水霧,幽幽地道:“只因我去看了那個人……就是那個姓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