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大夫家的宅子,在寒城東南隅一條靜謐的巷子里,粉白的院墻,黑色的石基。沿著圍墻,是一圈青翠的竹子,越發透出一絲清幽。
岳媽媽上前敲開門,看門人與岳媽媽是極熟悉的,聽她說明來意,又遞了姚國夫人的帖子上去,看門人忙回進去。
不一時,就見景大夫帶了幾個下人,親自迎了出來,就在姚黑兒的轎前,倒身下拜,口內笑道:“姚國夫人光臨寒舍,舍下蓬蓽生輝,夫人里面請。”
姚黑兒掀開轎簾,含笑點頭,命人扶起景大夫,自己也下了轎子,隨景大夫走進院子。
院內皆是青翠綠植,并無半點花卉,卻又若隱若現,透出一絲淡淡的異香。姚黑兒心內詫異,只因初見,不好多問,便只管隨景大夫,走進一間小小的花廳。
姚黑兒早已命人返回家中,取了四匹宮緞,四匹宮綢,另有幾樣宮廷果品,此時便一一呈了上來。
景大夫忙又拜謝,道:“姚國夫人,常言道,無功不受祿。夫人如此大禮,這讓民女如何敢當?”
姚黑兒仔細打量景大夫,只見她還是未出閣的女子打扮,心內詫異,那高夫人說景大夫與她年歲相仿,難道此時竟還未許配人家?
景大夫乃是一位再聰慧不過的女子,見姚國夫人打量自己,心內也明白了一二,便半吐半露地笑道:“姚國夫人,想是我那高家姐姐,有些話也不好說明的。先父原是給民女定了一門親事,卻不想我那未婚夫忽然染了重病,不治而亡。民女立下志愿,終身不嫁,為他守節。自先父過世之后,夫家也漸漸凋零,后來又因為連年戰亂,都返回原籍去了。我因先父先母的窀穸在此,不能遠離,故而留在家中。好在先父留下的有幾畝薄田,我一個女子,也吃穿不盡了。又有幾家要好的姐妹,常來常往,倒也不覺寂寞。”
姚黑兒四下打量小廳,見窗前一張長長的案幾,摞著滿滿的書籍,房間西側又有一個齊房頂高的書柜,也是滿滿當當的書籍,便知這是一位奇異的女子,心內贊嘆,忙道:“景大夫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只看著房內的布局,便知道了。能與景大夫結識,妾真真兒是三生有幸。”
一個清秀的小丫頭,拿了兩盞茶,一個果碟進來,擺在桌子上,又退出去了。
姚黑兒抿了一口茶,心內思忖一番,便道:“聽高夫人言說,景大夫有妙手回春之術,妾這次前來,實實有一件事,要求景大夫。”遂將自己的來意說明。
景大夫笑道:“這倒也不難,民女雖無十分的把握,但也治好過幾個病例,只是要親自見一見皇后,為娘娘請脈,才拿的更準一些,用藥也有分量。”
姚黑兒忙道:“我也是這樣想呢。只是還要進宮去,請了皇后的旨意,改日再來接大夫,方才使得。”
一時商議已定,兩人又客套一番,姚黑兒便起身告辭。
走到院中,那股異香又淡淡地飄來,姚黑兒忍不住問道:“景大夫,這究竟是何香氣?不像花香,也不是藥香,卻令人心神寧靜。”
景大夫笑道:“姚國夫人見笑了,這是民女調配的香料,能安神養氣,倒也沒有別的用處。”
姚黑兒明白,也不便追問,只得淡淡一笑。景大夫送出院子,眼看著姚黑兒的大轎走遠了,方轉身回來。
次日,姚黑兒便迫不及待地進了宮,和姚瓊說明。
姚瓊皺眉道:“娘,宮中有規定,不許外面的大夫亂進宮來,若是為這件事去請圣旨,未免興師動眾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不在宮中,索性等兩位老圣人回來,女兒回了兩位老圣人,再請這景大夫進宮,你看如何?”
姚黑兒搖頭道:“話雖如此說,娘哪里還等得?好在這位景大夫也是女子,不如就讓她裝扮成娘的隨身人員,先給娘娘把了脈,看看究竟是何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