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魚漂浮血色的湖泊之中,緩緩睜了眼。
天空像一個拱形的穹頂,顯得那么不真實。她微微動了幾下,半透明的身體輕飄飄地浮出水面。
血色的湖面上飄著蓮葉,這是一種特別的墨綠色,蓮葉間有月白色的睡蓮。遠遠望去,湖面上盛開的白色睡蓮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天際邊。
遠遠一只小白船幽幽地飄過來,船上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具沒有血肉的骷髏。他幽幽地搖著船槳,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熾魚。
她半身浸泡在血色的湖水中,呆呆地看著他。
他站起身來,向她伸出了手。
如果他的臉上能有表情,那此時他的臉一定神色溫柔。
但他并不能有表情,熾魚伸出手,他拉她上船。
熾魚渾身濕淋淋的,血水滴到潔白的船上,把船染紅了。
他輕笑了一聲,遞給熾魚一張毛巾。
熾魚接過毛巾開始擦垂在肩上的頭發(fā),她縮成一團就像一只受驚的小貓,慘白的臉色,半透明的皮膚,血色的眼瞳,剛剛從一湖血水中出來。在血湖的小白船上,她身旁坐著一個骷髏人。
骷髏人搖起船槳,小船穿過睡蓮,不多久就靠了岸。
熾魚徑自走進湖邊的那棟建筑,她在這里住了許多年,熟悉得幾乎閉著眼都能找到。
骷髏人拴好小船,也跟了進去。
熾魚經(jīng)過花園,予遲抬了抬頭,他正在跟小玉講著什么,小玉高興得蹦來蹦去。
“回來了?”予遲牽著小玉的小翅膀飄了過來。
熾魚點頭。
“血海里泡那么久,好些了么?”予遲問道。
小玉瞧了他一眼,顯然沒明白,但隨聲附和道“好些了么?”
熾魚伸手摸了摸小玉毛茸茸的臉“清醒了。”
予遲隨即看到了跟在熾魚后面的骷髏人,眉頭皺了一下“你去接的魂姐姐?”
千食幽幽地看著別處,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嗯嗯。”
“夕夜呢?”予遲問。
小玉黑豆似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跟上“夕夜呢?”
熾魚看著儼然已成為予遲小跟班的小玉,好笑之余又覺著可嘆。想予遲在上千年的漫長歲月里,所有人視他為惡靈,不曾有過這樣一個粘著他不放的小迷妹。
千食沒說話,只是跟著熾魚走進了屋里。
熾魚在餐桌前坐下了,千食也默默跟著坐下。
沉默。
“你不說點什么?”熾魚垂著頭擺弄著餐桌上的鮮花。這束火紅的彼岸花看來是才采摘沒多久,看起來十分新鮮。
千食的手攥緊了,頭垂得低低的。過了許久,他終于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熾魚眉頭微皺“你把我扔在冥玉棺里,封成了這樣,就一句對不起?沒有解釋么?”
千食抬頭看別處。
熾魚有些不耐煩了,站起身來“送我回去。”
“回哪兒?”千食似乎走了個神。
“你說回哪兒?”熾魚忽然有些窩火,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以為我是在玩兒?!”
千食似乎被嚇得哆嗦了一下,茫然失措地看向熾魚“魂姐姐……”
熾魚苦笑“你還被我嚇著了?你怎么對付我的?可沒一點兒手軟。”
“魂姐姐,不是……我不是要傷害你。”千食搖著頭,他的聲音十分憂傷,沒有血肉臉上卻不能有任何表情。
“這究竟怎么回事?”熾魚追問。她心知千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對她做出那樣的事,一定事出有因。一個能讓予遲袖手旁觀,夕夜默許的理由一定不會簡單。
在她的三個異靈里,予遲對事漠然,事不關(guān)己,夕夜忠于十三悉心照料,千食永遠是站在他們身后的那個,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