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朦朧,齊景煬手中拿著一只空的陶酒杯,在手中不停的翻轉(zhuǎn)把玩,酒杯一下一下的敲在桌案上,也一下一下的敲在他的心上。
身后的空巖垂著手稍微彎著腰站在一旁,腦袋低到胸口不敢抬起來,他知道此時太子殿下心情復(fù)雜,稍有不慎便會大發(fā)雷霆。
東宮正殿安靜的可怕,只能聽見屋外簌簌的風(fēng)聲,燭光不停的顫動,仿佛也能感覺到坐在案前的太子殿下心情不佳。
“消息準(zhǔn)嗎?”齊景煬突然問道。
勤政殿的旨意只在后宮相傳,陸繪靈封妃一事還是東宮的人聽說來的,并沒有旨意特意傳給他們。
齊景煬這幾日忙于政務(wù),前線戰(zhàn)事吃緊,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十萬余人總得吃飯的,可國倉中糧草不多,只得派官兵下去征收糧食及時給前線送去。
雖然齊景煬和齊景欽不對付,可在國家大事面前,齊景煬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可戰(zhàn)事頻發(fā),州下百姓也過的不好,征收賦稅一事十分麻煩,齊景煬時常忙到很晚。
今日剛回上京,便聽空巖說起宮中的爆炸件——陸繪靈封妃。
齊景煬此時才想起當(dāng)初陸高鴻對他說過的那些話,如今朝堂之上有陸高鴻鼎力相助,后宮中有陸繪靈相輔相成,父女二人竭盡全力,也要讓齊景煬在齊景欽大勝歸來之前占據(jù)有利地位。
齊景煬自然也能明白陸高鴻的良苦用心,這幾日朝堂之上,齊景煬不再吊兒郎當(dāng),陸高鴻在皇上面前鼎力支持齊景煬辦差事,背地里還協(xié)助他處理公務(wù),讓皇上對太子殿下刮目相看。
齊景煬本以為他已經(jīng)做到這個份上了,陸繪靈就不必再有進(jìn)一步發(fā)展了。
雖然說他與陸繪靈并不親近,可畢竟也是自己母后母家的表妹,他怎么能忍心讓她犧牲一生的幸福幫自己上位呢?且不說忍不忍心,光是作為一個男人的該有的自尊心,他也不能接受這一切。
空巖唯唯諾諾的福了福身子,上前說道“后宮都在傳…想來是真的了,若是假的,梅妃娘娘也不會允許讓這種流言蜚語傳出來,對儀春殿也相當(dāng)不利。”
齊景煬重重吐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陶酒杯放在桌上,酒杯咕嚕咕嚕便滑了下去,摔在東宮的地面上,發(fā)出了相當(dāng)刺耳的響聲。
齊景煬閉著眼睛倒在椅子里,右手放在額前,左手隨意的垂了下去,他再難以支撐下去了,看著頹廢之極。
空巖很擔(dān)心太子,忍不住上前勸道“太子殿下,奴才扶您回寢宮休息吧。這兒太涼了,明兒一早還得上早朝呢。眼下皇上重視太子,您可不能遲了。”
“空巖你出去吧,讓本宮自己待一會兒。”齊景煬疲倦的說道。
空巖雖不放心,但也只能領(lǐng)命出去了,走之前還不住的回頭擔(dān)憂的看看太子。
偌大的東宮正殿,如今只剩下齊景煬一人。
他記得仿若許多年前,這兒不該是這么安靜的。
那會兒母后常來東宮看自己,有許多世家子弟陪他一同念書,齊景欽和齊望舒那會兒年紀(jì)還小,長他們幾歲的齊景煬總愛欺負(fù)他們,母后總會訓(xùn)斥他沒有個當(dāng)長兄的樣子。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母后和梅妃娘娘之間產(chǎn)生了難以磨滅的嫌隙,隨之齊景欽和齊望舒也不會偷偷來東宮玩兒了,母后總逼著他讀書寫字,要求便是事事超過齊景欽,拿儲君的要求時刻勉勵自己。
齊景煬不再和世家子弟一同讀書認(rèn)字,不再和他們一起在校場舞刀弄槍,取而代之的是嚴(yán)厲的太傅,每日只盯著他一個人,校場上,梁風(fēng)眠也只對他一個人進(jìn)行教習(xí)。
他身為太子,所用之物,所接受的教育資源都是最好的。
可他仍然記得在東宮正殿門外,那棵他們兄妹三人親手栽種的桂花樹,如今深秋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