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段,借著陛下掩護,他在從這些世家子弟里甄別篩選日后對他有用的人,他比顧兄更加知道昭陵朝堂不需要廢物。
沈柏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但顧恒舟剛剛的疑慮還是沒有減少,朝堂不需要廢物,趙徹可以不用沈柏,為什么非要殺了她?
正想著,沈柏再次開口:我猜,太子殿下之所以想殺我,是因為我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
顧恒舟眼睫輕顫,一瞬間想明白沈柏那句話背后的深意。
在昭陵,喜歡男子是有些驚世駭俗,但還不至于犯了死罪,但沈柏以太傅之子的身份喜歡顧恒舟,罪可致死!
堂堂鎮國公世子,昭陵未來可能超越鎮國公的將才,當將最意氣風發的時光揮灑在戰場上,而不是和一個男子糾纏不清。
趙徹不能眼看著顧恒舟被毀掉,為了保住昭陵的未來,他能毀掉沈柏。
所以顧兄,我需要成為太子殿下手里最利的一把刀才能活下去!
顧恒舟猛地抬頭看向沈柏,她眸色平靜,沒了平日的吊兒郎當,好像從喜歡顧恒舟的那一刻開始。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她喜歡他,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覺得好玩說說而已,而是在看清路上有多少艱難險阻,深思熟慮之后做的決定。
掩蓋在她輕松嬉笑之下的,是滾燙、熱烈、深厚、繾綣的愛意,甚至比火焰還要灼人。
心臟被灼得發熱,顧恒舟甚至有點不敢直視沈柏的眼,卻又鬼使神差的沒有移開目光。
過了一會兒,阿柴在帳外報告:督監,熱水燒好了。
顧恒舟若無其事的偏頭,說:進來。
阿柴拎著一壺熱水進來,給顧恒舟和沈柏各倒了一碗,退到一旁說:已經戌時一刻,馬上就到宵禁時間了,沈少爺現在從校尉營回去肯定來不及,還讓沈少爺住之前的營帳嗎?
沈柏是故意掐著點來的,聞言立刻蹬了鞋跳到顧恒舟床上:顧兄,我大病初愈,受不了折騰,今夜就歇在這里好不好?
沈柏動作很快,說完話便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蟬蛹,只留圓咕隆咚的腦袋在外面。
阿柴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離開校尉營才幾個月,沈少爺果然比之前更加放肆了。
顧恒舟渾身都散發著不悅的冷然氣息,阿柴試探著催促:督監?
良久,顧恒舟才吐出兩個字:隨他!
阿柴詫異了一瞬,不過沒有對顧恒舟的決斷有任何懷疑,應了是,往油燈里又添了些油才離開。
得了允準能睡在顧恒舟帳中,沈柏嘴角咧到耳根,老老實實的躺著不敢再說話打擾顧恒舟。
校尉營和城里的府邸到底不同,營帳外面還有蟲鳴,不過這個時候落在沈柏耳中,一點不顯聒噪反而悅耳得很。
油燈燈光昏黃,一炷黑煙筆直的飄向帳頂,光暈柔和的鋪滿整個營帳,顧恒舟很快靜下心來,專注的處理案上積壓的事務,才十八歲,他的眉心卻因為常年皺著有了淺淺的折痕,眉峰攏在一起,眸底映著攢動的火苗,眸光卻還是冷的。
他的背挺得筆直,寫字的時候,肩背跟著用力緊繃著,握著筆的手修長有力,指骨節節分明,因為習武,兩只手的指節都布滿了老繭,便是看著也叫人心疼。
沈柏安靜看著,一顆心漸漸安定,只余下一片祥和。
真好啊,顧恒舟,所有的一切真的重來了。
秋獵以后,李為奉命到校尉營上任,顧恒舟不方便出面參與改制,正好借著恒德帝準的假在家休息,營里堆積了不少事務,一處理便忘了時辰,油燈里最后一滴油耗盡,顫巍巍的晃了兩下熄滅。
顧恒舟立刻放下筆,發覺肩背有點酸痛,已經是子時末。
起身伸了個懶腰,顧恒舟揉著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