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磨磨蹭蹭不下來,正要催促,沈柏又給了掌柜一兩碎銀,低聲道:今日辛苦二位了,接下來的事我們自己來,二位先回城吧。
兩人得了賞銀自然沒什么好說的,和和氣氣把鐵鍬留給沈柏,坐上驢車回城。
沈柏安安靜靜坐著,看著血紅的夕陽慢慢沉下。再看著半圓的月亮慢慢升高,清冷如紗的月光灑了滿地。
地表的余溫消散,夜風乍起,從樹上刮下來不少樹葉,沈柏伸手抓了一片,隨意擦了兩下含到唇間輕輕吹出一首曲子。
這曲子是軍中用的安魂曲,每次大戰以后清理完戰場,就會有人吹奏起這首曲子,為那些戰死沙場,不能回鄉不能有碑墓姓名的亡魂送行。
不同于一般哀樂的悲痛凄涼,這曲子的旋律很溫柔,偶爾還有點輕快,聽說這是武宗帝時期,軍中一位將士故鄉的歌謠,原是家中母親哄孩子睡覺用的。
一首曲子吹完,楚應天終于抱著阿晚下了馬車,沈柏剛想起身幫他的忙,他低聲懇求:這首曲子很好聽,能多吹一會兒給我的阿晚聽嗎?
沈柏重新坐下,繼續吹奏安魂曲。
楚應天慢慢把阿晚放進棺材,像新婚那日無比深情的在阿晚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合上棺木,親手往棺材上釘鐵釘。
他用了全部的力氣,每砸一下就會有锃亮的火星迸濺,每一粒火星里,都有他和阿晚過去的點點滴滴。
那些點滴滾燙耀眼,卻在眨眼間被漆黑的夜色吞沒。
釘上棺木,楚應天從坑里爬出來,一鏟一鏟的把土填進去,沒一會兒,一個半人高的土堆便出現在山坡上。
楚應天拿了一沓紙錢放到土堆上用石塊壓住,拿起旁邊空白的木碑準備寫字,手卻抖得根本拿不住筆。
沈柏吹出的安魂曲停頓了一下隨后恢復如常,楚應天握拳狠狠咬了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提筆在木碑上寫下自己妻兒的名字。
立好木碑,楚應天把帶來的紙錢都燒了。
阿晚跟著他沒過過什么好日子,到了下面,他希望她能過得好點。
最后一張紙錢燒完,火光完全熄滅,楚應天眸底的光亮也就此熄滅,渾身的力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走,身子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沈柏吐了樹葉,走到楚應天身邊探了探他的脖頸,觸手滾燙,脈博很亂,發高熱了。
情況不大好,沈柏眉頭微皺,抓起楚應天扛到肩上,歉然的對阿晚說:對不起,我會讓他好好活下去。
周圍靜悄悄的,無人應答,只有寒冷的夜風輕輕卷走地上的紙錢灰燼。
沈柏把楚應天扛上車,盡管知道城門可能早就關了還是駕著馬車往回趕,在城門口歇一夜,明天一早進城給楚應天看傷也是好的。
馬車上沒掛燈籠,有點看不清路況,沈柏回城的時候駕車駕得很慢,到城門口的時候正好子時,沈柏勒了馬韁繩,正準備鉆進馬車里湊合一晚,厚重的城門卻吱呀一聲打開。
沈柏詫異的咦了一聲,還以為城里又出了什么變故,卻見顧恒舟騎著獵云緩緩逼近。
在驛站歇下,他退了那身暗金色鎧甲,只著一身墨色銀絲繡飛魚勁裝,守城官兵舉著火把,火光攢動,他身上的銀絲飛魚鱗光閃閃,慣來冷肅的面龐在火光的映襯下明明滅滅,卻透露出奇異的溫柔繾綣來。
好像他一直守在這里,在等著她回來。
沈柏忍不住彎了眉眼,卻聽見顧恒舟冰冷的質問:還不想進城?
得,還在氣頭上呢。
沈柏不敢招惹他,連忙回答:想想想!
說著話,沈柏抓著馬韁繩,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噠噠的進城,顧恒舟策馬在旁邊和她并行,過了兩條街,看見有個醫館,沈柏試探著開口: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