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宮的春來得稍早些, 連帶著才六月份的天,宮室內已經熱得跟個蒸籠, 夜里無冰難保第二日醒來不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濕漉漉黏糊糊得緊。
她或許也是累了,幾乎是腦袋剛沾到枕頭,整個人就睡得昏昏沉沉。
只是睡夢中, 她眼前一次次浮現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擁著她, 滿臉驚慌失措的蒼白模樣,卻自始至終看不清他的臉,如云端隔霧看花。
她夢到了他神色驚慌失措的拔出刀來架在她頸上,逼她開口與他說幾句話, 然而場景一轉,卻又變了相反的場景,不變的男子始終為一人爾。
夢中, 是冬夜落雪的九曲回廊,院前是殘荷敗柳蕭瑟圖,整個天地為之渡上一層銀裝素裹,朱紅屋檐高翹而飛,冬日偎寒,不少人早早上床老婆孩子暖炕頭。
九寒天凍,冰雪萬封,白清行正乖巧的把自己擠在林朝歌身邊, 他和她正披著狐裘雪白大氅欣初雪詩曼,聞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唯有暗香來。二人相依偎在木制回廊下看星, 穿著純白棉襪的喜兒拎著兩個小炭火爐來, 放在他們身邊, 火爐上架著陶壺正燒著滾燙茶水,提醒他們注意莫要著了風涼。
白清行央林朝歌把星宿房月兔指給他看。
林朝歌以前只聽說過織女牛郎牽牛星一類, 可她眼都快瞪瞎了,也沒在南側的天空看見它, 纏得煩了,只能隨手一指:“就那邊!”
白清行披散著頭發(fā),毛茸茸的腦袋如樹袋熊湊過來跟她擠一塊,就差沒有直接掛上去;“哪個哪個?我怎么沒看見?”從另一個角度看來就是擁抱住她一樣。
林朝歌挪開幾分,阻止他繼續(xù)靠過來的舉動,臉許是烤得有些久,竟是燙了起來:“說明你年紀輕輕眼神不好。”
白清行聞言乖巧的點了點:“那只能說明我平日讀書太用功,用廢了眼睛,夫子不應該獎勵我才對嗎。”
“學生這么認真學習的,夫子聽了就不應該高興的獎勵學生什么不成,比如好久沒有跟夫子秉燭夜談共畫烏雨了。”打蛇隨桿往上爬。
本是放勤的星耀,又是白雪浮浮沉沉往下飄,鵝毛大雪染了霜角鬢頭。
林朝歌白了個眼過去,裹緊身上大氅,作勢輕推了推整個拱到她膝蓋的腦袋;扯了扯薄涼的嘴角;“……”我可跟你差不多一樣大,還夫子,同窗還差不多,她要是真的應了夫子那個稱呼,難道不怕折壽。
還有她是怎么折壽夢到自己成了黑蓮花的夫子,難不成是她的潛意識里一直想的?只不過平日過于悶騷沒發(fā)現?
白清行笑瞇著眼兒又跟無骨軟/柳靠過來,一雙骨肉均勻,修長白皙的伸她眼前,二人姿勢離得極近,呼吸噴灑敏感的耳垂上,他道:“夫子,我手有點冷。”語氣竟是帶了幾分撒嬌討好。
林朝歌用披風墊著手, 把在火爐兩側的銅制把手上,很貼心的將火爐朝這邊拽過來幾分,道:“那你暖暖手。年紀不大,怎么開始像上了年紀似的小老頭怕冷?”
白清行卻將一雙手竟伸到她大氅里來正搭在她腰間,明知她怕癢還壞心的撓了撓她腰間軟/肉/道:“我覺得這樣正好。火爐烤的不舒服。”
“夫子的身上味道很好聞,抱著夫子很舒服”。
林朝歌僵了一下,又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已經大了,以后……別這樣了。”若是讓外人看見了可成何體統。
白清行頓了頓,抬頭滿眼天真無邪不解道;“怎樣?是我做錯了什么嗎?再說了……跟我長大又有什么關系,我就是以后加冠成人了,也能跟夫子在這兒看星星看月亮,別人又有什么嘴碎好說的”。
林朝歌想說這樣與禮不和,卻也覺得他只是伸手進了披風,雖然有點不知相處距離的過于親近,卻也沒法訓他。她只得無奈道:“好吧,下不為例。”
林朝歌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