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天幕之上掛著白星點點,一輪下弦月鐮刀似的懸在天邊上,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光暈。現在已是亥末時分,王都城內百姓家燈火已熄,四下一片寂靜悄然。
范銘、明筠兼兩個心腹親衛按著布條上的地址來到了王都城城東的東山巷。深夜,巷內空無一人,細細窄窄的長巷子唯有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在窸窣作響。靜謐,是唯一的感受。
不知是誰的腳步重了一些,驚動了誰家門內的開門老狗,第一聲犬吠聲響起后,緊接著,似乎整條巷子的狗都開始叫了起來,一聲連著一聲,放佛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一浪高一浪。
東山巷兩側建著一座座小宅院,這些宅院大多數是空著的,少數幾座有人居住。放眼望去,寥寥燈火幾點,大多數都是黑洞洞的。夜里瞧著,怪陰森的。
范銘怕明筠害怕,從親衛手里接過燈籠,親自提著,給明筠照著路。
“沒事兒,我不怕?!泵黧薜偷偷牡?。
“不怕也給你照著路,仔細腳下?!狈躲懙馈?
“那,多謝?!泵黧薜馈?
范銘抿了抿嘴,明顯不想聽見“多謝”兩字,這兩個字從明筠口中說出來,聽的他渾身難受。多謝?謝什么?從小到大,他們什么時候談過謝字?
范銘想說些什么,可張張嘴,又覺著不知怎么說,等著他想好了怎么說時,又過了說話的好時機,再開口,只會顯得刻意與突兀。到最后,他只好閉上嘴,把心思悶在了肚中。
他們順著巷子的一頭,往巷子里頭走,數著走到第八間屋子。他們停下了腳步。只見這一間小宅的門口兩邊種著枯竹,想必這便是布條上寫的東山竹舍第八間了。
“想必就是這兒了?!狈躲懙?
明筠點了點頭,她也覺著應該是這里,于是便準備上前去敲門。
范銘攔住了她,同她說道“阿筠,你站在我后面?!苯又?,他給親兵一個眼色。親兵得命,上前去敲門。
這座宅子從外面看沒有一絲燈火光透出來,也像是空宅子一座。然而親兵剛一敲響門扉,里面便有一個聲音問道“是誰?”
親兵道“黑犬傳信,相邀拜訪,吾等應邀前來,煩請通報?!?
親兵話音剛落,宅子的門從里面打開了一個小縫,開門的人正是程海。程海朝外看了一眼,見對方果是君子銘與明筠貴女,忙笑著將人迎進來,道“小的見過君子、貴女,我家少君正等著你們呢,趕快里面請?!?
程海迎著范銘同明筠進了宅子之后,親自關上了門,之后便領著他們往里面去。
這個宅子共有三進。一進去先看見的一個外院,這間院子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有的只是荒蕪。院子里的地磚之間,雜草一叢叢的冒了出來,盡顯頹敗荒涼之感。
程海解釋道“這間宅子已近閑置很久了,多年未曾有人前來打掃清理了,不免荒涼了些。君子貴女還請見諒。”穿過外院,入一個圓拱門,便入了內院。
“我家少君就在里面?!背毯5?。
范銘同明筠一進拱門,便看見了趙稷站在院內的銀杏樹下,正笑吟吟的望著他們。月光傾灑在少年挺拔的身體上,勾勒出他矯健的輪廓,他沐著光,伴著影,這一幕讓本就俊朗的他顯得格外的好看。
縱使見過很多次,可每一次見面,明筠都會多多少少感到緊張。趙稷的目光看過來時,分明有一瞬的對視,只那么一瞬,明筠的心就開始亂跳。因為不想被人發現她的心思,她在趙稷看她時飛快的偏過頭、錯開眼。
范銘已近很久沒有看到趙稷了,兩人闊別許久,再次得見又是這樣的場景,他不由得有些激動。
“阿稷!”范銘喊道。
趙稷向前快走了兩步,迎道“阿銘、阿筠,你們來啦!”
范銘點點頭,道“方才在山上,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