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城內,范銘書房內
暖閣絹窗隔風雪,淡金色的冬陽穿過透薄的絹灑入房中,暖洋洋的鋪滿半間屋子。
范銘握著書簡,滿卷的墨字和暖融融的陽光讓著昏昏欲睡,他一邊瞌睡的點著腦袋,嘴里一邊念著詩文“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莫如——”
“莫如什么?”
范銘還在懵著,順嘴接上“莫如兄弟。”說完之后,他突然反應過來了,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慌忙站起身來,心虛的喊了聲“夫子。”
站在范銘對面的是個老者,頭發花白,面容古板又嚴肅,是大夫人專程請過來教導范銘的。老者名叫嚴霩,乃是晉國有名的飽學之士。范銘是個頑劣性子,從不愛書本,只喜歡打鬧玩樂。族學的那些夫子們攝于范銘的身份,不敢過分管他,更放縱了他的霸王脾性。大夫人也是沒法子,只得請嚴老夫子親自出山震懾。嚴老夫子曾是范吉輝同范吉佑二人的夫子,老人家年歲已經很大了,早已歸隱山林閉門不出,大夫人為了求他下山教導范銘,竟真的簡衣木釵親自上山去請。
“就真的這般看不進去?”嚴老夫子看著范銘,問道。
范銘垂下了腦袋,支支吾吾的辯解道“不是的,夫子,只是這太陽曬著太暖和,一不留神就——”
“借口。”嚴老夫子道。
范銘聞言,閉上嘴不敢再多說話了。他低著頭,眼睛四處的飄,撇著嘴唇,只等著夫子開口責罰,這兩天都是如此,他也都習慣了。可今日,他等了半天,也不見夫子開口。這兩廂沉默著,他就開始忐忑,莫非今天要罰一個大的?
可是沒等到懲罰,等到的只有一聲嘆息。
范銘忙抬起頭,覷眼看向夫子。只見,老夫子正看著他案桌上的簡書嘆氣。那簡書上是他還沒打瞌睡前抄寫的《常棣》,莫非老夫子是在嘆他字跡難看?范銘這就有些委屈了,他自認為自己的字寫得還是很不錯的,族學中的夫子們常常夸獎他的字。
這么想著,范銘自顧自的開始辯解道“夫子,我只是今日沒寫好,下次我用心寫,肯定好。”
嚴老夫子卻沒有答話,將范銘抄寫的那卷書簡拿起來,邊看邊嘆氣。
范銘實在不知夫子不斷嘆氣到底是何意,忍不住問道“夫子,您為何嘆氣?是我寫的不好么?”
嚴老夫子這才看向范銘,道“君子,你讀這篇《常棣》有何感受?”
范銘蹙眉。他在讀這一篇時沒有用心看,只大體知道是講兄弟,可萬一不是那個意思說錯了,豈不是又要挨罰。范銘在說實話與瞎編亂造兩個選擇之間來回揪扯著。
還沒等范銘糾結完,嚴老夫子將簡書放了回去,道“既然你也沒仔細看,這一篇也就不學了。《常棣》這篇,學也無用,你不學也罷。”
“啊?”范銘聞言,很是驚訝。也不知老夫子說的是氣話還是真不打算教這一篇。他母親每日晨起都會讓老嬤嬤喊他早起溫書,《常棣》是他按著順序抽出來的,按先前學的順序,今日理應學這一篇的。
“今日,我們來學《民勞》這篇。”
竟真的不學了,范銘有幾分高興,《常棣》這一篇長的很,讀起來也拗口,正好不想背。不過當他拿到《民勞》這一篇時的書簡時,他嘴角一抽。還不如《常棣》呢,什么勞什子的《民勞》,這一篇的篇幅能頂兩個《常棣》。
好不容易挨到下學的時辰,范銘剛想跑出院子透透氣,他就被母親身邊的荊姑姑叫去正院。他心里有點兒忐忑。他母親的眼線遍布他的身旁,肯定是那些個多嘴的奴才又去告他的小狀!
范銘的腦海里提前預想了今日會挨怎樣慘烈的打。他提著心吊著膽走進了母親的臥房,母親正坐在妝臺前,背對著他。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