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說?”
坐在涼棚下的趙玖早早停下了身前幾案上文書,專程側身而對,算是對許景衡與他身后的東京留守諸文武保持了足夠的尊重。
“先是大名府撻懶擁兵數萬,一時異動,似有從下游渡河與偽齊聯兵之意,而彼時御營后軍未至,御營前軍戰線極長,京中一時惶恐……”
“咱們布置好了防線,以撻懶那人的性情如何敢來硬拼?”趙玖嗤笑相對。“便是偽齊那邊眼下幾個當家的人也不敢輕動的,而劉豫一個人,即便存了與兒子復仇的心思也不敢同時違逆上下出兵的。”
“岳鵬舉也是這般說的。”許景衡笑道。“而且也是那時提出來要渡河北上,反將一軍的……”
“此事彼時在東京城內可有阻礙?”
“自然是有的。”許景衡正色相對。“但被呂相公壓了下去……呂相公說,事情要分輕重,官家在關西才是真正的根本,岳鵬舉此番作為,但能有絲毫牽扯河東金軍效果,便可為之。”
“呂相公不負朕,都省也不負朕。”趙玖一聲嘆氣。“還有汪相公,也沒有負朕……”
許景衡稍微沉默了一下。
“怎么?”趙玖立即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有幾件近來的事情要與官家說……”許景衡愈發肅穆。“御營后軍都統楊老太尉為極速進軍來援東京,至東京后便一病難為,金軍從洛陽撤走,也就是臣出發之前那日夜間,他便離世了。”
趙玖也沉默了一下。
“還有洛陽守將之一,大小翟中的大翟翟興,在金軍撤離之時,自將部屬交與其弟,然后率少部出汜水關追擊,最后死于黃河畔。”
“他這是覺得有愧,在償命……沒必要的。”
“是……”
“翟氏兵馬皆是族中子弟兵,稍作特例,讓其子翟琮襲其職……還有嗎?”
“還有,剛剛說到岳鵬舉渡河北進之事,當時是那么說,但現在看來,洛陽失陷,還有汪相公殉國一事,楊老太尉病死一事,與御營前軍北進未必沒有關系,便是牽扯二字,似乎也稍顯不足……”許景衡繼續嚴肅以對。“畢竟,河東金軍此役不還是有足足兩萬從龍門來了嗎?聽說差點對決戰勝負有了動搖。便是東京城的安穩,也多虧是御營后軍及時趕到,分兵封堵了嵩山與汜水關的緣故。所以,臣來此之前,京中振奮于陛下大勝之余,輿論隱約有以汪相公、楊太尉之事問罪岳鵬舉,乃至于呂相公之意!”
趙玖點了點頭,并不覺得驚訝,但很快就搖了搖頭,正式表了態:“此戰中,關西之勝、陜州同州之守、洛陽之失、東京淮東之穩、河北之進,本為一體。咱們最后能把金人攆回去,靠的是上下齊心,同進同退,同得同失……非要說有個總責之人,那也是朕,實際上,岳鵬舉北進,朕動身前便已知道,并做了允諾……怎么能勝都是朕的,失就是某些相公與帥臣的呢?何況,此戰首尾,險之又險,便是子羽之前一力主守,朕此番戰后,也覺得他當時極有道理,可謂盡職盡責。”
“都省也是這個意思。”許景衡瞥了眼面色如常的劉子羽,同樣不驚訝于趙官家的回應。“臨陣相決,哪里能拿事后的一些得失來算計當時的決斷呢?何況岳鵬舉此舉確系牽扯到了河東大軍,也讓大名府的撻懶幾乎無所作為,所謂有大功而無過。”
趙玖點了點頭,卻如有所思:“可還有言語?”
“有。”許景衡果然繼續言語了下去,卻是起身正色拱手相對。“官家,此戰雖勝,可事到如今,中原卻已疲敝,荊襄叛亂也席卷十余州軍,還有已經足足四五年沒有處置的五嶺番亂……這種情形下,河南作為屢遭兵禍之地,總不可能學關西巴蜀那般再向百姓預支來年賦稅吧?故此,都省遣臣至此,一則恭賀官家大勝,二則迎官家回鑾,三則想請官家正式下旨,著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