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宮中,抱著以身殉國決心的安平并未等到烏柔打進來的消息,反而是得到了他們連夜撤退的消息。費盡千辛萬苦到了這里,一沒燒殺二不搶掠,閑逛一圈便匆匆離開?這也太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烏柔人寸草不留的秉性啊?
然而此刻的她并沒有將過多的精力放在這匪夷所思的事情上,無論如何烏柔人撤了便是好事,她如今最關心的是錦延怎么樣了。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阿延也該醒了吧?若是再不醒,餓也要餓死了!也不知慕容承那家伙照看的周到不周到,畢竟男人的心思不會太過細膩,尤其是他那種木訥的性子,著實是讓人太不放心!
想著想著,安平的心就開始七上八下的胡亂撲騰起來,鬧得她坐立難安,食不下咽。看看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一片,偶有幾只飛鳥匆匆掠過,也不知要奔向哪里才能有個安穩的棲身之所。
最終,不安和焦慮戰勝了理智,她決定冒險去寒山別院一趟,只帶幾個人,悄悄的去再悄悄的回,在危機完全解除之前,絕不能暴露錦延的位置。
喬裝出了宮門,縱馬一路奔馳,所過之處皆是一片寂靜,空蕩寂寥的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北洛最繁華的皇城。
然而,當安平一行出了城門繼續向東,速度卻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灰蒙蒙的天際下,目之所及橫亙著血肉翻飛的尸體,層疊綿延的連馬蹄都無處下落,這是幽冥之界重現人間嗎?
安平干脆停了下來,獨自踉蹌于其間認真查看,這里面有烏柔人也有北洛的將士,甚至還有女帝的親衛,而那一步開外的地方,赫然躺著的是黑衣勁裝的隱衛!
連隱衛都覆沒了,那錦延呢?慕容承呢?!
面色霎的一白,安平轉身奔回馬前,厲聲嘶吼:“去寒山!立刻去寒山!”
在這個灰蒙蒙的清晨,安平眼中的萬物之色都混沌在了一起,縱馬狂奔的她心里卻只有一個念頭: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錦延和慕容承一定會在寒山,一定會在!
慕容承的確在寒山別院。
此時,他正懶懶的泡在溫泉中,把玩著象征皇權的玉璽金印,再隨意喝上一口遞過來的美酒,心中快活的似天邊的彩云。
關于這寒山的美麗傳說他都聽過,卻從未親身領略過,縱使他為安王府的郡馬,卻也不能擅自踏入這高貴的別院半步。以前倒是不怎么稀罕,如今真的置身其中才感悟到這其中的奧妙,皇權是個什么滋味?該死的,又迷人的滋味!
飲盡最后一杯酒,慕容承從池子里面出來,裹上熏蒸的又香又暖的衾衣緩步回了暖閣。他重新著了盛裝,戴上高高的赤金寶石頭冠,便靜靜的坐在案幾前等候。
時間滴答滴答在心上,雀躍又輕柔。
夜幕臨近,當安平頂著滿頭的熱汗推門而入時,見到安然無恙的慕容承簡直想哭倒在地,虔誠的對著滿天神佛九九八十一拜,來感謝他們慈悲和無私的庇佑。
“慕容承!你嚇死我了,嚇死我算了!”搜搜
安平嘴上責罵,身體卻不顧一切的撲到了慕容承的懷里,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驟然松弛,心里的驚恐擔憂便化成了委屈的淚水,在這一刻肆意流了下來。
她兀自悲戚了許久,才漸漸舒緩了一些,哽咽著問道:“慕容承,山下死了許多人,那天晚上你們究竟經歷了什么?陛下呢?陛下身體如何,她醒了嗎?”
感覺到抱著的身體微微一頓,安平不由的抬頭看去,只見慕容承神色由濃轉淡,輕輕吐出兩個字:“沒了。”
沒了?沒了是什么意思?!
安平正待追問,慕容承將她從懷中扶起,起身走到了窗前,望著晦暗不明的一輪弦月,低低的解釋:“沒了,北洛以后都不會再有女帝”
“阿延,阿延她”
安平急急的出口,那個字已經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