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嘉三十三年二月十五,新皇登基,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并在大行皇帝筵席前叩拜,祭拜結(jié)束,眾臣三跪九叩,禮樂畢,宣告天下,次年改年號為榮熙。
然而野史有載,登基大典那日,皇后也在,雖還未行冊立禮,但皇上對皇后的看重,已經(jīng)是天下皆知。
據(jù)聞,為著皇后高興,本來幾年一度的選秀,都不斷地往后推遲。
可是皇后每每有孕,皇上仍不去別處,就像是守著稀世珍寶一般守著皇后,這就很讓人難受了。
大臣們說,皇后不賢,到時候天下人都要笑話皇上把做皇子時畏妻如虎的習(xí)慣延續(xù)到了如今。
這一日已是榮熙八年,嵐意方誕下一女,這是繼前頭兩個兒子后,夫妻倆好容易盼來的小公主,愛若珍寶一般,連帶著宮里上下都喜氣洋洋,連從來不怎么有笑容的菱角嬤嬤都彎著嘴角,對待小宮女們遠(yuǎn)沒有先前那么嚴(yán)肅。
但長玦今天過來瞧嵐意時,明顯看出她不高興。
“誰惹得你耷拉個臉?是珣康帶著弟弟一起頑皮了?”
“不是?那是飯菜不可口?”
“也不是?難道……朕派岳丈出去巡查,你覺得太辛苦了?”
……
連猜幾個,都不中,長玦也不惱,只覺得自己委屈巴巴,“有什么你好歹說出來,說出來朕可以幫你解決。”
嵐意把手里的一卷書丟到長玦面前,嘀咕道:“皇上好大威風(fēng),可再威風(fēng),也管不住人家的嘴,和人家手里的筆呀!”
長玦拿過書冊一看,封面上寫著“秘聞錄”三個大字兒,作者叫什么“未白”,隨手翻看了一下,里頭的文字處處影射,盡是對當(dāng)今圣上畏妻如虎的揣測,對皇后的兇悍,也描寫得淋漓盡致。
自然,這窮酸書生也是真膽小,并未真注明這是當(dāng)朝當(dāng)事,只是編了個故事,里頭的人能對應(yīng)上罷了。
長玦笑罵:“胡鬧,這是哪里來的人,又沒在宮闈里生活過,全憑想象,給人看了也不怕自己被笑話。”
凝芙湊過來好奇地問:“這里頭有奴婢沒有?奴婢好歹也是主子身邊的女官。”
嵐意沒好氣道:“有有有,當(dāng)然有,作為我的爪牙,怎能不把你寫進去?”
“嗬!”凝芙很興奮,“奴婢竟然會被人寫進書里,那奴婢可不會同他計較什么了。”
嵐意氣得把她往外轟,又對長玦說:“我怎么就不賢啦,納妃是你不要納的,其他妃嬪那是你不要去的,結(jié)果全賴到我頭上。”
長玦笑個不住,“那朕把這個酸書生抓起來,砍他的頭?”
嵐意靠過去,軟軟地道:“砍了他,還有千千萬萬個書生,再編排出成千上萬個《秘聞錄》出來,我可受不了。我就是敬仰歷朝歷代的那些賢后,巴望著以后也得個‘賢’字,現(xiàn)在看來,是不能了。”
長玦攬過她,溫柔地說:“朕問你,是要賢名要緊,還是活得痛快些要緊?”
“那自然是痛快些。”
“朕再問你,是賢名要緊,還是同朕一起長命百歲要緊?”
“那我還是選長命百歲。”
“所以啊。”長玦看著她,眼中的愛慕依舊滿溢,“朕與你如此一輩子,由得他們說去吧。”
他的語氣太寵溺,直讓嵐意找不到北,倒是真把那一肚子的火散了。
然而等長玦離去后,嵐意細(xì)細(xì)想了會兒,才傻乎乎地望著凝芙,問:“有賢名,和活得痛快沖突嗎?”
凝芙想了想,“有些沖突,主子想做賢后,怎么都要幫皇上擴充六宮吧?”
嵐意覺得這倒是有道理,可緊接著她又問:“那有賢名,和長命百歲沖突么?”
凝芙失笑,“這有什么沖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