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主力大軍一出川,石守信便撥營后撤,退回黃牛鋪大寨中安營。
一來擔憂黃花谷后路被抄,二來他實在有心無力了,三老帥哼哈著一個鼻孔出氣,卻差點把他給氣死。
當初廣捷軍白興霸來增援,他本擬派出五千禁軍去迎擊,結果白重贊非要親自把兒子的頭顱扭下來當球踢,吵著鬧著要親自將兵。
郭崇說老都老了還要再看一出父子相殘么,李洪義則唉聲嘆氣完又嘆氣唉聲的,三老帥一哼哈,便把軍議搞成了訴苦大會,這兵還怎么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面白字認旗囂張的進了鳳州城。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所以他只能選擇最穩妥的辦法,退寨以守。
這黃牛鋪的大寨與前敵軍營可是大為不同,這是石頭寨。
比一般的縣城還要城防嚴備一些,本是當年秦鳳路尚在西蜀手里時所設的拒敵前壘,建之不易,毀之可惜,索性納入了大散關的防御體系,歸鳳翔節制。
結果到了這,郭崇便活過來了,畢竟這里是他的地盤嘛,大呼小叫的安排酒宴,把原留守的將士們支使的團團轉,又出面安民,空口白話漫天許諾下去,說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打仗是軍人的事,可不能讓老百姓吃苦啰。
氣的石守信都要撥刀子,慷他人之慨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自掏腰包吶。
腹謗歸腹謗,面子上還要哈哈大笑著配合,然后心痛肉痛的撒出大把的銅錢,真做到了與百姓秋毫無犯,愛民如子,連一根蔥都花錢買。
他現在沒別的企圖心了,只想安穩的守到宋九重御駕親征。
但揚州方平,御駕才起程回京,年關到了,諸事繁雜,官家日理萬機,一時間哪能抽得出時間來。
他急,宋九重也急。
可一時間也無計可施,只能安步就班的擺著鹵薄儀仗乘著龍舟浩蕩回京。
因為揚州離著鳳州,實在太遠了,鞭長莫及。
因為他也無人可用,無兵可派。
十萬禁軍才南征揚州,這些疲兵不好生休整一番,不好生犒勞一番,哪敢再外派。
最關鍵的,是他無將可用。
忠心他的,都是禁軍少壯派。
這些將領有活力,有想法,有沖勁,有武勇,也有擔當,但是資格嫩,單兵作戰行,要想協同方鎮老帥一起作戰,那可就難了。
那些老帥,個個資格老到一般人只能站著說話的份,卻個個皮里陽秋,老奸巨滑,沒點真本事,哪能節鎮封疆。
這些老帥,樹旗舉義這樣的傻事是不會做的,但人人都想當那聽調不聽宣的草頭王卻是真的。他們不管你皇位是誰坐,老子的一畝三分地上,老子自作主,這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他們有實力,有能力,也有資格與你說三道四,要想把這些做著春秋夢的家伙擰到一起合成一股繩,滿朝文武,誰也沒這能力。
他之所以三次皆選石守信為將,不是他的統率之力有多強,而是他的協調能力不錯,涵養也好,縱不成能事,也不會敗事,此番派他西拒虎牙,實際執行的就是拖、滯、遲三字訣。
一切,還得靠他這當皇帝的御駕親征才行。
當初,先帝是憑什么一呼百應的呢?
宋九重緩步踱出船艙,來到甲板上,輕撫龍舟之首,腦子里卻一幕幕的回憶著郭榮生前的往事,探尋著答案。
郭榮登基時,處境比自己還難,驕兵悍將沒幾個有給他好臉色。
高平之戰,有幾個是真用心的?
然而,就這一仗后,郭榮便有了揮斥方遒的豪情,先是諸方鎮大規模的移鎮,繼而裁兵、選兵、嚴控財權,漸收民權,似乎老帥們都十分聽話。
但也僅此而已,否則征淮就不會打上兩年之久,要不是新兵練成了,要不是少壯派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