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的防御,便令勇士們每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何況還有縱橫密布的陷坑,以及十分礙事的鐵絲網組成的防御墻,馬勢一旦不能起來,鐵鷂子的威力便大打折扣,某種程度而言,反而不如步兵。
只能正面硬推。
可這樣以勇士性命為代價前赴后繼的傷亡,怎令人受得了。
“收兵吧,耗不起。”
米擒乃常的附耳輕語,令李彝殷長嘆一口氣,他抬手輕揉眼眶,良久才沮喪的開口“再堅持堅持。”
“昌化那邊已在行動,那邊若是得手,向訓便等若掉進陷井的老虎,何必要如此血拼?”
李彝殷微微搖頭“昌化若能得手固然好,可……不瞞老弟,某心里沒底了。”
“……”
昌化城中,已變成了修羅場。
到處都是火光,濃煙滾滾,喊殺聲,嚎哭聲,慘叫聲,此起彼伏,血灑長街。
雖說宋群已經十二分的謹慎,但身處數萬蕃民雜居之城,區區千五兵力,只能做到嚴防,嚴控卻是有心無力。
而且黨項人之狠,也遠超意料,軍需場,草料場自有秦軍嚴防死守,黨項勇士難得手,河西過來傳達莫寧令軍令的使者一到,有心起事的東山部黨項人便直接點燃自家的牲口棚,然后嚎叫著撥出彎刀,沖上大街與族人匯合,形成一股股悍勇的隊伍,向四城的秦軍殺去。
饒是秦軍枕戈待旦,也給城內四處紛涌出來的敵人給殺得措手不及。
宋群當機立斷,一看情況不對,改守為攻,先率著東城將士殺奔南城,兩路守軍匯合后,再沖奔西城,如此一路路合兵,千五兵力殺到最后也只剩下不到八百,而敵軍卻越殺越多。
城中四處火起,不僅毀了秦軍的防御體系,也毀了百姓的家當,再加上有心人的不斷鼓噪以及鋼刀的威逼,越來越多的蕃民被裹挾進造反的隊伍,只可憐了那些漢民打扮的,紛紛成了刀下亡魂。
“殺……”
宋群揚刀怒吼“兄弟們,堅持住,狼煙已起,蕭關援軍很快就到,堅持住……”
糧倉可以毀,輜重可以棄,這座城卻不能盡陷敵手,否則,糧道一危,前方三萬大軍就將面臨困境。
好在秦軍多備弩弓,又有為數不多的火藥罐配合,依托城墻,尚能堅持一二,可是當蕃賊并著門板,層疊掩護著推進時,形勢終于到了千均一發的時候。
“將軍,怎么辦?”
宋群一把扯開頭盔絆索,露出汗水淋漓的腦袋,自嘲一笑“城既失于我手,哪還有面目去見陛下和陳叔,今日一戰,唯死而已,殺……”
宋群執刀出陣,身先士卒,義無反顧的向敵軍沖去,身后暴起如雷吶喊,一眾兄弟紛紛棄了弩弓,撥出短兵,數位敏捷之士更是后來居上,沖到了最前頭。
宋群鼻腔一酸,兩行熱淚止不住滾滾而上,淚花迷離中,他飛身劈斬,腦海中卻浮顯出當年山東道上學藝的情景來。
那一年,他十五歲,卻只能用景仰的目光望著只比他大一歲的虎子叔,聽他吹牛,看他顯擺,一晃眼,卻是十多年過去了,自己也已娶妻生子,“夠了,家里有兩個帶把的,夠了……再見了陳叔,再見了秦叔,再見了虎子叔……”他的心里如此念想著,手中刀一刀重似一刀,刀刀濺血。
血光飛濺,一道雄霸絕倫的怒吼聲透過喊殺聲鉆進了他的耳朵,“袍澤勿慌,鐵戰來也……”
宋群訝異的回轉頭來,果見城門處有援軍奔涌而進,當先兩騎,壯若熊羆,巨斧橫蕩,砍刀斜拖,威凜如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