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是游牧民族的生命,它的重要性遠高于牛羊,所以,最肥美的牧場就該用來培育戰馬。
地斤澤,薄骨律,沃衍澤,這三個地方黨項平夏部最好的牧場,地勢平坦,水草豐美,乃歷代莫寧令欽定的馬場,其中薄骨律更是赫連勃勃埋葬愛馬白口騮之所,有相當的歷史意義。
野利八真有幸參與了數次高層軍議,早把輿圖記熟于心,一出手,便鎖定了沃衍澤這個大目標繳獲大量優良戰馬的同時,六百追隨者也有了隨意所欲的放縱以及腰包漸厚的收獲,心弦松了,魔性也就釋放了出來。
有了戰馬,這群變身為馬賊的亡八蛋就等于插上了翅膀,而且知根知底,在腹心處策馬縱橫的后果,不用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這對拓跋光睿來說,是真正的致命一擊,急怒攻心之下,口噴鮮血也在所難免。
斥候將消息帶回秦軍大寨時,甲寅張大的嘴巴足以塞下一顆鴨蛋。
黑柯則怒拍桌案“是誰截走了某的戰利品?”
“首領聽說叫野利八真,乃米脂川上的潰兵。”
張侗哇哈一聲怪叫“原來是他,嬢的,這家伙不僅膽大,命也夠大的。”
曹彬把一柄折扇顛過來倒過去不停把玩著,眼里精芒閃爍。為了把甲寅在帥位上架穩,他現在基本上是一身文士服,一柄描金扇的打扮,看著頗有些軍師范。
“元敬,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搞不好還可以利用一下。”
甲寅一怔,旋即笑道“怎么利用法?國華,在這方面我就是一根榆木疙瘩,好主意全要靠你來出。”
“你是懶。”曹彬用扇指的輿圖道“過了銀州,向北向西都是一馬平川的大草原,那野利八真既然已偷襲到沃衍澤了,那么這六百有了戰馬的家伙,就好比游龍入了海,現在就夠拓跋光睿喝一壺的,要是我們再資助一二,等于平添一支勁旅……”
甲寅擊掌而贊“好主意,可他會跟我們合作么?”
“會的,能在戰敗后迅速攏起六百人隊伍的家伙,怎么說都有兩把刷子,只要有甲胄刀槍,金銀銅錢,他的隊伍甚至能每天壯大,現在為難的是怎么與他聯絡上。”
“某去。”一直默不作聲的花槍干脆利落的請令。
甲寅笑道“你去我就放心了,要帶多少人馬?”
“人多反而不便,某一人雙馬就行。”
……
曹彬尚在隨機應變的出臺“養寇”策略,他原來最親密的搭檔,遠在淮南的大宋南征統帥潘美,已用他的離間計為勝利的天平壓實了法碼。
滁州城頭,南唐北面行營副都部署、神武統軍鄭彥華正擔憂的看著統帥林仁肇,“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那冕服本就是北宋的卑劣之計,但……你若如此等閑處置,恐怕還是有些不妥當。”
林仁肇輕拍女墻,澀聲笑道“連你也認為某該回京面圣以證清白么?”
“七日之內,某能保城池無憂。”
林仁肇緩緩搖頭“不是不放心你,自辨奏疏早已六百里加急送呈京師,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圣上信任,某家又何必回去,若是心中見疑,某回不回京又有何分別。”
“林帥,你光明磊落,眾將士都清楚,可……朝中多的是宵小,你當謹慎為上。”
林仁肇默然無語,遠眺宋營的眼神卻漸次空洞起來。
鄭彥華是真的擔心眼前這位同鄉兼戰友,私定皇帝冕服,與北宋約定劃江而治……這樣的罪名若是真落實了,后果想都不敢想。他等了一會不見回應,忍不住再次出聲“虎子!”這一急,卻是把林仁肇的小名也喊了出來。
“……某……某怕回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嘿!”
鄭彥華重重一掌擊下,女墻頓時崩飛了一大塊,崩裂的缺口青紅相雜,望之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