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城頭,年青的張光佐俯身看著周軍一輛輛轒辒車推過來,臉色大變,對父親道“父帥,敵人挖城了。”
“投石。”
張彥卿怒吼著下達命令,眼見一塊塊石頭拋下,這才點點頭,對兒子道“那又如何,楚州城堅而厚,他們還想挖塌了不成。”
張光佐臉一紅,低頭道“可……周軍勢大,而我軍又無外援……某擔心……”
“擔心什么?”
兵馬都監鄭昭業道“少將軍的擔心言之有理,運河上的消息,朝廷已盡遷揚州富戶過江,而海州前兩天一夕被破,泰州也被張永德所占,我楚州已是孤城一座,朝廷已經放棄江北之地了,不如……”
后面的兩字他不敢輕啟,只拿眼看著主將。
張彥卿沒有回應鄭昭業的問詢,只是輕撫兒子的肩膀,看著兒子還帶有稚氣的英俊臉龐,澀聲笑道“你們說的都對,可老夫卻并沒有收到朝廷撤兵的命令,老夫又怎敢擅離職守?”
張彥卿把兒子的肩膀扳了扳,道“張家人的種,哪怕死,都要給某站直了。”
張光佐依言昂首挺胸。
張彥卿松開兒子的肩膀,后退兩步,看了兒子兩眼,滿意的點點頭,卻忽然手指西方,“看,你們看那是什么?”
左右部將親衛皆扭頭看去,卻發現什么也沒有,耳邊卻聽到嘎然而止的一聲慘叫,急回頭,卻見少將軍張光佐呆立著,已成無頭尸體,脖頸處血噴如注。
張彥卿一手執刀,一手挽著兒子的人頭,五官扭曲猙獰,大聲吼道“這是老夫最疼愛的大郎人頭,老夫殺子立誓,與楚州共存亡,誰若再言降,休怪老夫刀下無情。”
……
甲寅與秦越并不知道楚州城頭發生的慘絕人寰的殺子案,他倆正遠遠的看著韓通指揮土木作業,認真的學著。
看過了后發現也沒什么稀奇的,除了工具齊全外,就是士兵們互相間配合的好,挖撬鏟拋運,都能在窄小的空間里順暢自如。
在二十幾輛轒辒車的掩護下,城墻上一人高的半深洞挖成了十幾個,早備好的干燥柴禾運過去,不一會熊熊烈火便燃燒了起來,這時城上反應過來,運沙運水準備來滅火,但加了油的火勢一起,城頭上已經不能站人。
再到后來,周軍用大叉子叉著戰死的尸體當柴禾的時候,火勢已經不能阻擋。
守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光熊熊,濃煙滾滾,正當人人都以為城池難守之際,張彥卿大刀一揮,開始指揮士兵于城中布置第二道防線,卻是利用建筑布置拒馬長槍。
大火整整燒了兩天兩夜,至第三日,數發石砲一擊,城墻轟然倒下,宋九重與韓令坤爭先恐后的向城內沖去。
這一回秦越松了口,曹彬揮著螭吻戰刀,率領甲寅興霸等嗜戰之輩緊緊的跟在先鋒后頭。
面對紛涌而來的周兵,張彥卿一步不退,揮著大刀高呼酣戰,未戰幾合,便被宋九重一棍擊飛兵器,張彥卿吼叫著抓起地上的繩床狂舞亂沖,直到三枚長矛刺進胸腹,這才軟癱了下去。
合眼之際,有濁淚流出,口中輕聲呢喃,卻無人能聽懂他說了些什么。
都監鄭昭業悲吼一聲“都死吧!”倏的點燃身邊的油料堆……
……
楚州城破。
郭榮卻再次咆嘯“殺……雞犬不留,一個不留……”
“圣上不可,萬萬不可啊……圣上乃仁德之君,怎可行天人共憤之事,請圣上三思,三思吶……”
“請圣上三思!”
在場文武,自范質以降,莫不下跪勸諫,才幾個眨眼功夫,不少人的額頭都是血紅一片。
“三思什么,朕已經思了十七八天了,朕思的夠清楚了,那就是殺……殺!不殺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