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風靜人眠晝,
晝眠人靜風庭柳。
香汗薄衫涼,
涼衫薄汗香。
午后,蘇宅后花園,小湖畔,涼風習習,柳樹,紫藤,輕拂漫舞,綠蔭叢中,兩張翠竹涼榻上,兩姝消暑酣睡。
蘇子瑜慵懶的翻了個身,看了看邊上竹榻上睡的正香的周容,覺著這人真的瘋狂,敢帶著倆丫環就千里北上,嫁給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人,就不想想萬一這男人不靠譜了或是徐無道長騙她么?
自己是因為家庭特殊,父親背著一輩子不回中原的誓言,又為了生存與發展,血肉至親都堅持著視而不見的艱忍家訓,這才有了自己相對自由的擇婿空間。
相比起來,虎子沒有秦越俊,沒有秦越會說話,沒有秦越腦子活,但恰是憨直,才是可靠,這樣的良人可能沒有富貴榮華,可能沒有花前月下,但卻可以撐起一個安全的家。
至于財帛,蘇子瑜覺著那是她的事,京中哪個興旺的家族,不是女人掌家的?
或許因為從小接觸算盤的緣故,蘇子瑜考慮問題特別現實,所以她想不通周容倒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這是自己一世的幸福吶,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搭上去了?
說起來,兩家世交,周宗雖是南唐重臣,但其也是首屈一指的經商大戶,兩家一直有買賣往來,故而她與周容早幾年就認識了,雖然談的來,私交甚好,但一直以來,在蘇子瑜的心目中,周容都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大家閨秀,詩詞歌舞皆絕,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所謂手帕交,也是利益多過真情的。
哪知道,轉眼間,互相間就有些密不可分的感覺了。
周容迷迷糊糊的覺著有目光正盯著她看,索性將身子折扭成一個不雅的姿勢,星眸微閉,檀口微張“是不是迷住了?”
蘇子瑜伸出玉足,在其豐膩處踢了一腳,沒好氣的道“人家在為你擔心呢,雖說那秦九與甲兄最是要好,但我就覺著你也太不靠譜了些。”
“這是命。”
周容依舊閉著眼,似睡非睡。
“你才多大,老氣橫秋的,這信命,那信命,萬事都聽那瞎子神棍,還要不要活了?”
周容被蘇子瑜吵的睡不著,干脆起身,先取了幾片切的薄薄的香瓜吃了,美美的打個香嗝,這才醒了精神,認真道“說起來你不信,我打第一眼見到他時,就覺著眼熟,特眼熟的那種,當時以為是在哪里見過的,也就沒往心里去。”
“后來知道他那老師父耍手段壞我姻緣,我就想著哪天見到了就提劍去殺了他,戳他十七八個窟窿……或許是我太恨他了,越恨就越念他,越念他就越覺著熟,熟到可以信手抽巴掌的那種。”
“再后來,你們家虎子受傷那次,他吹了一首曲子我聽,叫什么織夢行云,有‘夢中對云憶,初你剪影,即墨煙花凝’句,我就覺著那個熟呀,可想死了也想不出來。”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我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大四方屏子,我的手在不停的操控著那方屏子里的小人,耳邊響起的就是這首曲子……醒來后,我就會吹奏了,你信不信?我還會唱呢。”
周容見蘇子瑜滿臉不信,便開始哼起曲來,只聽她唱到
“繁華燼,憑欄淺影。
箜篌弦驚,一曲無音。
望斷雁字回時。
如當年舊景,癡嘆酒獨傾。
空留一夢相思,白發三千。
前緣逝盡,執手已無言。
劍斷花零,難撫瑤琴。
舊憶昨夜,淚自流。
……
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凝眸漫天煙花,何處瓊華。
弦歌天下,瞰舒卷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