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場是必須的。
坊門街在北城,醬園則在城外的燕子塢。
隔著三里遠,便聞到的濃郁的醬香味兒,甲寅的座騎便興奮了起來,搖頭晃腦,秦越沒好氣的抽它一鞭子,說與主人一樣是個只會吃的憨貨,回頭就用醬湯把你灌飽,咸死你。
莊生騎著小花馬,湊過來神秘兮兮的道“秦叔,我聽老百姓說薛家的醬之所以好吃,是因為燕子塢的燕子多,夏天曬醬時缸面上滿滿的都是燕子糞便……”
甲寅立時覺著嘴酸了,呸了一口道“那買的人還這么多。”
秦越卻神神道道的說“有道理,生物發酵嘛,等下各式都嘗一嘗。”
換來甲寅一臉的鄙視。
醬坊主人薛李早領著下人在園門外候著了,老遠迎上來,滿臉笑容,十分真誠。據說當年還是傭工的他,真是憑著這一付咧嘴和尚般的笑臉,贏得老東家的好感,把掌上千金與家業一股腦兒的給了他,而他也不負東家的厚望,十幾年的努力,做了最成功的贅婿。
據說侍妾都有足足六人,一說起他,人人都要翹個大拇指,贊一聲好本事。
秦越翻身下馬,打趣道“薛掌柜你該再吃胖一點,然后就與彌勒佛差不多了。”
薛李笑道“某是打心眼里高興,留后蒞臨,滿園生輝,這是薛某的榮幸,請!”
醬園其實沒什么好看的,除了大缸還是大缸,暗褐色的、黃砣砣的、黑紅色的,若用槽把子一攪,那形狀與味兒,秦越虛掩鼻孔的手就沒放下過。好在薛李也知道醬缸不受待見,只草草的走個過場,便迎著眾人進了燃著熏香的花廳。
花廳十分雅致,中堂供奉著一副畫像,畫上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佛像,萬道金光映照,看供桌上的香爐,灰燼積厚,想來是時時上香禮敬的,秦越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便不知這是哪尊神佛,便問薛李。
薛李先合什對著佛像拜了兩拜,這才答道“這是天冠彌勒尊佛。”
“彌勒佛?”
秦越怎么也無法將這寶相莊嚴的佛陀與袒胸露腹、笑容可掬的彌勒佛聯系起來,仔細一想,方省起布袋和尚似乎是寧波人,估計形象還沒傳播到北方來。
當下也不以為意,坐下喝茶,閑聊幾句,問些經營上的情況,官話客套敘一敘,對其安全生產表示肯定,提出要以品牌建設為中心,把影響力做上去,以點帶面,推動鳳州經濟大發展云云。
薛李場面見多了,雖然對秦越張口就來的新理念表示新奇,立馬拍胸脯保證,來三個牢記,然后謙卑的搓著手,請秦越留副墨寶,以光門楣。
秦越訝然失笑,眼前這一位,若放在后世,也一定是個如魚得水的商界高人,他這幾天酒喝了不少,題字卻是頭一遭。
題什么好呢?
秦越起身走到書案前,執筆在手,一時卻犯了躊躕。
待見了薛李那殷切的笑臉,心里一動,換一支大號白云羊毫,于筆洗中潤飽了清水,半醮濃墨,再于筆洗中再化淡了,方下筆如走蛇,“唰唰唰……”于雪白的宣紙上留下幾塊濃淡相宜的大墨塊。
薛李胖臉直抽抽,感情眼前這位是繡花枕頭吶,字也不會寫。
卻見秦越又換了一支狼毫中鋒,枯藤虬結般的在淡墨處勾勒幾筆,一個人樣子就出來了,薛李訝然的睜著圓眼,看著秦越一甩筆,一抖墨,再細細的描勾幾處,不過盞茶時間,一個肩扛布袋、袒胸露腹、笑容可掬的赤腳和尚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
“這是?”
“這才是彌勒佛。”
秦越對自己的畫作很滿意,假假的也被徐無師父逼著打小苦練筆墨,加上前世記憶,這幅畫作算的上是空前之作了。他略審一審畫作,開始題字
“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